对我来说,巴比不仅只是一个知心好友,也是我的镇定剂。
突然间,他从冰箱前面站直,倾耳聆听。
“有什么事吗?”我问。
“有人。”
除了渐渐消逝的风声之外,我什么也没听到。紧闭的窗户外加平缓的海浪,我甚至连海涛的声音都听不见,但是我注意到欧森也警觉起来。
巴比从厨房往外走,想看看究竟访客是谁,我连忙叫住他:“兄弟。”然后将葛洛克手枪递给他。
他有些犹豫地看着手枪,又看着我。“放轻松点。”
“那个流浪汉,他们甚至将他的眼睛挖出来。”
“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不知情地耸耸肩,“只为了证明他们有能力那么做?”
巴比想了一想我说的话,然后他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将放扫帚的橱柜打开,印象中那个橱柜从来没有上锁,他从狭长的柜子里取出一把气压式的散弹猎枪。
“这是新的。”我说。
“最好的驱逐工具。”
这不是巴比乐园一贯的生活型态,我忍不住反过来对他说:“放轻松点。”
欧森和我紧跟着巴比穿过客厅来到前门的阳台,迎面拂来的海风有淡淡的海草腥味。
木屋面朝北。此时海湾内没有任何船只——至少我们看不见任何灯光。向东眺望,沿着海岸的市区灯光闪闪烁烁,和山区的万家灯火连成一片灯海。
环绕木屋四周的湾角尽头,遍地都是沙丘和凝结着银白色月光的杂草。眼前没有半个人影。
欧森走到台阶口僵直地站着,它抬起头向前探视,在空气中嗅个没停,仿佛急着从海草味中嗅出另一种更有趣的气味。
巴比大概只凭着第六感行动,他甚至不用看欧森的举动来证明他的直觉。
“待在这里别动,要是我把什么人赶出来,告诉他在我们尚未在他的停车券上授权前,不准离开。”
他光着脚走下台阶,穿越沙丘从陡峭的斜坡俯视沙滩。可能有
人躺在斜坡上,利用斜坡做掩护偷窥木屋的动静。巴比沿着突起的坡项往湾角顶点的方向走,一边视察斜坡上有无可疑人物,同时不停回头观望和木屋之间这块区域的动静。
他双手握着散弹枪,随时准备射击,用近乎军事化的熟练技巧进行搜索。他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到任何严重的问题,一定第一个先告诉我。
我怀疑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欧森从台阶口转身离开,将鼻子挤进阳台东边的两报栏杆中间,它不朝西往巴比所在的方向看,反而朝东沿着海湾往市区的方向聚精会神地注视,它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吼声。
我循着它注视的方向望去。即使在满月和没有云朵遮住月光的情况下,我依然什么都没瞧见。
随着声带稳定地运转,欧森低沉的吼声持续不断。
往西看,巴比已经走到顶点,但仍继续沿着斜坡顶移动。虽然我还看得见他,但是在我的视线当中,他看起来只不过是海天黑幕中一个灰蒙蒙的人影。
可能有人会趁我往东看的时候突然狠狠地给巴比一刀,他可能还来不及尖叫就被砍倒在地,我可能一点也察觉不到。因此,此刻从顶点沿湾角南侧往木屋方向回走的欢影有可能是任何人。
我对着低吼的欧森说:“你又在吓唬我了。”
我极尽目力张望,但是仍然无法看出东边有任何人影或可疑的威胁。欧森的眼睛依然直直盯着那个方向。我只看见高大稀疏的杂草随风摆动。此时的风势相当微弱,甚至连沙丘上堆积的沙都吹不动。
欧森停止咆哮,砰砰地冲下阳台的台阶,像在追逐猎物的样子。
结果,它蹦蹦跳跳地跑到楼梯左侧几英尺的沙堆里,抬起一只后脚,尽情让膀胱宣泄。
当它回到阳台上时,身体两侧明显地颤抖。它再度往东看,但是它没有回复原先的吼声,反倒紧张地低吟。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不禁令我忐忑不安,说实在的,我宁可听见它激动的狂吠。
我倒着身子穿越阳台,走到木屋西面的角落,试着在观望前院动静的同时尽可能不让巴比脱离我的视线——假如那的确是巴比的话。但是,没多久,他便沿着南面的坡项消失于房子后方。
当我意识到欧森不再低吟时,我回头一看才发现它已不见踪影。
我想它一定是追逐什么东西去了,不过它竟然能够这样静悄悄地跑走,真是不可思议。我紧张兮兮地循原路横越阳台回到楼梯口,洒着月光的沙堆里到处都看不到欧森的身影。
后来,我发现它站在半掩的前门口小心谨慎地向屋外窥探。原来它早就撤退到客厅里,躲在门槛旁边。它的耳朵垂贴在头上,低着头,脖子上的毛发全体竖立,像是触电一样。它既不嘶吼也不呻吟,只是身体两侧不停地颤抖。
欧森有很多特质——奇怪,只是其中一项——但是它绝对不是懦弱愚蠢之辈。不论它在躲避什么,一定是值得让它感到畏惧的事物。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伙伴?”我问。
它连看我一眼表示听我说话的心情都没有,只是专注地盯着阳台外荒凉的沙丘。虽然它将黑色的嘴唇往后拉露出牙齿,但是并没有发出任何吼叫声。它显然已经不再怀有攻击的意图,露出牙齿只是显露极端的厌恶和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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