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结局已经近在眼前。教授说完后,有好一会儿都没人开口。接着,安纳生说:
“凡斯先生,你说你知道主教是谁。那么,干嘛还在这儿谈些没用的东西?”
“没有急躁的必要,”凡斯近乎轻描淡写地说,“而且我们希望找到更确切的证据--你应该知道,现在的陪审团越来越难侍候了。何况,这波多酒实在很棒。”
“波多酒?是很棒,”安纳生瞄了我们的酒杯一眼,然后转头对老教授扮了个被欺负的表情,说,“我戒酒了吗?”
老教授先是愣住,迟疑了一下后站起来。
“抱歉,西古德,我一时也忘了……平常,这么早你是不喝酒的。”他走到旁边的柜子,再倒了一杯,用颤抖的手把酒递给安纳生。接着,他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就在这时,凡斯突然发出一阵惊叫。他双脚微曲、身体前倾、两手放在桌缘,眼睛瞪着客厅另一端的壁炉装饰。
“天啊,以前我怎么都没注意到……太神奇了!”
由于他此举十分突兀而突然,当时气氛又如此紧绷,我们都不自觉地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是西里尼墙饰!”他叫道,“比尔森曾经告诉我,它在十七世纪时就已经被毁了,我曾经在卢浮宫见过另外一片仿制品……”
气愤的马克汉脸颊胀得通红,连我这么了解凡斯,清楚他的怪癖和他对稀世瑰宝的偏好,也从未见过他表现得这么出格。很难相信,他竟然会在这关头,因为一个无关痛痒的玩意儿而分心。
一脸惊讶的狄勒教授,皱着眉头对凡斯说:
“先生,你要表现你对艺术的狂热,这似乎是个很奇怪的时机。”
凡斯显得有些尴尬和懊恼。他颓坐回椅子上,避开我们的眼神,开始用手指拨弄酒杯。
“你说得没错,教授,”他低声说,“我必须道歉。”
“这块壁饰,”教授似乎想缓和自己刚刚的严苛,补充说,“正好就是卢浮宫那一片仿制品。”
凡斯似乎正想法子隐藏自己的失态,将酒凑到口边。那真是糟糕的一刻,每个人情绪都绷得紧紧的。在凡斯举杯之后,大家也不由自主地把杯子拿起来。
凡斯快速瞄了桌子的另一端,然后站起来走到窗前,背对着大伙儿。他这突兀的举动太怪异,我不由得好奇地转头看他。就在这时,只见桌子朝我这方向猛烈撞来,一阵玻璃碎裂声也同时响起。
我把脚抬起来,只见另一端的桌子上趴着一个人,动也不动的,一只手和一边肩膀垂在桌缘。接着是一阵寂静;每个人都愣住,马克汉像尊雕像般站着,眼睛盯着桌面,希兹坐在椅上动也不动。
“老天爷!”
最后,是安纳生的惊叫,划破了当时紧绷的气氛。
马克汉快步绕过桌子,弯下腰来检视狄勒教授的身体。
“快找医生,安纳生。”他下令。
凡斯缓缓地从窗户走回来,坐到椅子上。
“救不了他了,”凡斯叹口气说,“当他提炼氢氰酸时,就已经准备要这样无痛苦地死去。主教杀人事件结束了。”
马克汉一头雾水地望着凡斯。
“帕帝死了之后,我只是在怀疑他,”凡斯继续说,等于在回答马克汉没有问出口的问题,“但是,昨天晚上当他嫁祸给安纳生之后,我便已确定他就是凶手。”
“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的,”凡斯点点头,说,“本来,要承受制裁的人是你。打从一开始,你便是他嫁祸的对象。他甚至对我们暗示,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安纳生似乎没有我们想像中那般惊讶。
“我知道教授恨我,”他说,“他嫉妒我和贝莉儿在一起,而且他的学术生命也即将结束--我已经注意好几个月了。他那本新书,几乎都是我帮他完成的,而他对于我在学术上获得的一切荣誉都看不顺眼。我本来就在想,他可能就是这一连串杀人事件的幕后黑手,但我不敢确定。而且,也没想到他竟然想把我送上电椅。”
凡斯站起来,朝安纳生走去,伸出手说:
“是不可能得逞的。对于刚刚这一个小时我对你的态度,我必须向你道歉。那纯粹是策略的运用。你也知道,我们完全没有具体证据,我必须走险棋。”
安纳生苦笑说:
“老兄,你不必道歉。我知道你不是针对我,所以当我看到你这样子,我就知道你一定另有用意。只是,当时完全不知道你的目的,只能尽量配合你的提示,希望没有被我搞砸。”
“没,没,你做得很好。”
“是吗?”安纳生不解地皱起眉头说,“但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他以为你怀疑的人是我,又为什么要喝下那氢氰酸?”
“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凡斯说,“或许,他是担心那小女孩的指认,也或许他看穿了我的想法;也有可能是突然良心发现……正如他自己说,没有人知道到了最后那一刻,人们心里会怎么样。”
安纳生依然动也不动,只是难过地望着凡斯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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