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车里等我,我马上就来。”
罗紫妍出去了,脚步声也渐渐听不到了。空空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孤独的身影,荧光灯发出惨淡的白光。她不知为什么就好想流眼泪,难道那一晚所发生的事全是她的想象?难道萧誉的亲吻也是在梦中吗?
她熄了教室的灯,回手锁好门。楼道里的光线昏暗而颤抖,也看不见一个人影。陆倾情刚刚拐到楼梯口,就有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了她。她吓得大叫了一声,但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她能感觉到那双手是萧誉的,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可是当陆倾情回过身来的时候,却看见他在流泪。那是一个男人脆弱而无声的泪水,滚出他的眼眶就立刻化为一粒珍珠。
“萧誉,你怎么了?”她伸出手去要擦他的眼泪,但是被他捉住了放在唇边,她能感受到那些印在她手上的吻是火热的,是滚烫的,就如同他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
“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有时间吗?”萧誉终于说话了,但他的声音却带着明显的沙哑。
“干什么?”
“我只想让你一个人知道我旷课三天的理由。”
陆倾情给罗紫妍打了电话,求她多给自己二十分钟,就和萧誉一起来到空旷的操场上。天空中一轮圆月,丝丝微风吹拂着他们的脸。陆倾情感觉到的是惬意,而萧誉的感受只有苍凉。
“倾情,”萧誉的这一声称呼就让陆倾情快乐起来,“倾情,我已经决定毕业之后做警察。”
“那很好,子承父业。”
“我要为我爸爸报仇!”
“他怎么了?”陆倾情惊讶地看着萧誉,看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一定非同小可。
萧誉叹了一口气,说:“死亡是不是很可怕?闭上眼睛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任别人怎么哭怎么喊,他都不可能活过来。还有那些猝死郊外、暴尸荒野的冤魂野鬼,他们都在咒骂这个世界的冷酷,没有人愿意为他们修碑立墓,甚至不愿满足他们死而瞑目的最后愿望。还有人在死去时面目狰狞,身上千疮百孔,他们本不应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但他们选择的职业却让他们最终走上了这条道路,这些人就是警察。”
“你明知道警察的命运如此,也愿意选择这种职业吗?”
“男人的本性是复仇。”
月光如银练般皎洁,璀璨的星空已经生出了一些乌云,陆倾情知道她和萧誉没有几天相处的日子了。
第十五章
帕尔玛的确是个小城,但却小得那么精致。天气越来越凉了,林枫身穿一件白色高领套头毛衣,黑色休闲西装,双手插进口袋里,徘徊在帕尔玛错落有致的建筑间。他知道这样的小城留不住罗紫妍。
四周充斥的意大利语让他有种流浪他乡的孤独感,他知道罗紫妍也一定会有这种感觉,因为他们从小就有惊人的一致性。
没想到在这样小的城市里也会见到地道的中式餐馆,那种煎炒烹炸的味道对林枫来说已经是久违的了,自从他来到意大利,就再也没有吃过一顿舒心的饭。
他不禁走了进去,而闻到的那种熟悉的气味却让他想起了高中毕业分别那痛苦的一幕。
就要走了,从此天各一方;
会怀念吗?即便天色将晚。
凤凰花开,心头总会有些感怀;
鹂歌声声,梦里依然轻轻吟唱。
就要吃最后一顿饭了,
再举杯不知是来世还是今生;
就要在月台上挥泪洒别了,
也许命运将把这次再见变成永远不能再见。
高考,以其极具威慑力的脚步走近每一个面临考验的学子,甚至连空气中充斥的都是关于黑色七月的议论。这些人、这些事成了那个时期全国关注的焦点。
当那充满疾风骤雨的三天在眨眼间度过,陆倾情悄悄来到父亲的书房,说出了她要做警察的愿望。
满以为父亲会像从前一样,对她这忽然心血来潮的想法置之不理,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一次,陆存政勃然大怒。
陆倾情从来没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似乎忘记了这十几年来对她的娇宠和纵容,把那些表示失望和愤怒的词汇全都抛给了她。
“做警察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要限制我选择职业的自由?”
“正是因为这是选择职业,我才不能放任你。你以前那些胡闹的事,因为无关紧要,我也就不想管你。学音乐不是很好吗?我不指望你为家里挣钱,只要你听我的话,你可以玩艺术,可以很安全、很快乐、甚至很出名。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个选择?”
“如果你认为我以前的种种都是胡闹的话,那就算是吧!但是这一次,我是经过认真考虑的。我从来没求过您,只有这一次您都不答应吗?”
陆倾情的眼泪都快流了下来,陆存政也就软了心肠,他最怕的就是女儿的眼泪,因为那让他想起了死去多年的亡妻,想起十数年前当陆倾情呱呱坠地时,她同样多情而惨戚的泪水。
他长出了一口气,点燃烟斗刁在嘴上,吐出一圈圈青色的烟雾,说:“你以为你妈妈真是难产死的吗?”
“难道不是吗?”陆倾情的泪水在眼中凝结,她从不知道关于她的出生原来还有另一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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