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这么觉得!”督察的话声已经有点走调了。“老天有眼,这是我经手过的第一宗吓倒我的案子。”
“长官,别忘了,”希兹还有话说,语气已经没有先前的自信,“我们派了人日夜看守这幢房子。”
“警官,那种措施保护不了谁的,”凡斯肯定地说,“凶手不但早就在屋子里,还是组成那个致命氛围的一部分,在那幢房子里,已经被格林家石头围墙的毒素滋养了好几年了。”
希兹抬头看他。
“家族分子之一?你之前说过一次。”
“那倒未必。可以肯定的是,老托拜亚斯父权思想所制造的反常环境,已经污染了这个凶手。”
“我们可以安排人在房子里密切注意,”督察提议,“或者,我们也可以说服家族成员,让他们搬出去分开来住。”
凡斯缓缓摇头。
“屋里的密探一点用也没有。那里的每个人现在不都是如假包换的密探了吗?他们不但互相监视,而且都活在自我的猜疑、恐惧之中。仔细剖析这家族,你不只会发现掌管经济大权的老格林夫人是一个顽强的障碍,由于托拜亚斯的遗嘱,你还会碰上各种法律问题。我所知道的是,任何人只要不继续留在这所宅院之中让蛆虫彻底蹂躏他的躯壳长达四分之一世纪,便一毛钱遗产都拿不到。就算你成功地疏散家族的残存分子,深锁宅院,你还是没除掉凶手。除非你用一根纯净的木桩戳穿他的心脏,否则这件事永远都没有结束的时候。”
“凡斯,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吸血鬼干的?”这个案子已经让马克汉越来越不安。“我们该用下咒的东西围住这座屋子,在大门上吊大蒜?”
马克汉的偏激里所含的苦恼和泄气,似乎点出了我们所有人心里的无助,接下来好久都没有人再开口。
第一个回到现实,思考手上实际事物的人还是希兹。
“凡斯先生,你刚才也提到老格林的遗嘱。我一直在想,假如我们知道遗嘱里的每一条规定,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我听说,留给这位老妇人的遗产高达好几百万美元,我想知道的是,她能随她高兴全权处理这些遗产吗?而且,我也很想知道这位老妇人自己又立了什么样的遗嘱。从'人为财死'的角度来看,也许我们可以掌握到某种动机。”
“正是——正是!”凡斯毫不掩饰他对希兹的赞许,“这是目前为止最明智的提议。警官,我向你致敬。是的,老托拜亚斯的钱财可能与本案有某些关联;也许不是直接的关联,不过,金钱的作用——潜藏的影响力——毫无疑问已经卷入了这些罪行。马克汉,你觉得怎样?要怎么去查看别人的遗嘱?”
马克汉想了一下。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不相信会有什么大困难。托拜亚斯·格林的遗嘱当然有案可查,只是要花点时间到遗嘱检验法官的档案堆里找一找;至于格林夫人这边呢,我刚好认识格林家的律师——'巴克威与艾尔丁事务所'的合伙人老巴克威。我偶尔会在俱乐部碰到他,以前也帮过他一两个小忙,我想我可以问他一声,看他能不能私下告诉我格林夫人的遗嘱。明天就能知道我们能够查到多少。”
又过了半小时,会议结束,我们回家去。
“恐怕那些遗嘱没有什么实际上的用处,”那晚近深夜时,凡斯在壁炉前啜饮他的姜汁威士忌。“就像这桩令人苦恼案子里的每一件事,案情大白之前,它们的真实意义都是一团难解的谜。”
他起身走向书架,拿下一本小书。
“现在,我想我应该暂时忘掉格林大宅,研究一下《萨蒂利孔》译注:诙谐的流浪汉小说,成书于一世纪,据说是罗马皇帝尼禄的密友佩特罗尼乌斯的作品,生动描写了罗马社会的享乐生活和习俗。。每一个守旧的历史学家,都很想弄清楚为什么罗马会走向衰败,他们不知道,自古以来,不变的答案就隐藏在佩特罗尼乌斯这本描写颓废罗马城的不朽的经典之作里。”
他静下来一页又一页地读他的书,神态一点也看不到专注的影子,他的两只眼睛,更不断地跑出书外头来。
过了两天——十一月三十日,星期二那天——早上过十点不久,马克汉打电话给凡斯,请他立刻到他办公室去。凡斯正准备参观现代美术馆的黑人雕像展,由于检察官的紧急电话,只好暂时先放下这项嗜好。半个小时不到,我们就进入了刑事法庭大楼。
“艾达·格林刚刚打电话过来,希望能马上见我,”马克汉解释说,“我建议她先和希兹谈谈,如果真有必要,我再亲自过去。不过她好像很担心我真的那样做,坚持要自己到我这儿来,她的意思是,离开那房子她才能更自在地说话。她的口气有点儿沮丧,我要她先过来。然后我就打电话给你,也通知了希兹。”
凡斯坐下,点起一根烟。
“她紧抓住任何机会来改变她身边的氛围,这我一点儿也不惊讶。我相信,马克汉,那女孩一定知道一些对我们的调查很有价值的事。你难道不觉得,她可能已经到了要告诉我们心事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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