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他傲慢了点,讽刺挖苦好像并不是讨人喜欢的一种方式。”
“可是,老古董马克汉,我可不是生来要讨好契斯特的。”
“你认为他知道,或者怀疑某些事情?”
凡斯凝眸远眺长窗之外一望无际的天空。
“我不敢说,”他低声咕哝道,然后才又说,“这个契斯特,有没有可能,正是典型的'格林家族'的一员?最近几年我很少和上流社会人士往来,尤其是东区的大人物,更可悲得一无所知。”
马克汉立刻点点头。
“很不巧的他正是。格林家族的门风,原来是很坚强刚直的,但是眼前这一代呢,似乎已经躲不掉堕落的命运。老托拜亚斯三世——契斯特的父亲——有一股强悍的,从各方面来看都令人钦佩的个性。遗憾的是,只怕他也是最后一个承袭古老格林家族特质的人。不管这个家族曾经传下过什么,都已经逐渐蜕变、崩解。他们也许还说不上'软弱',但是就像落地太久的水果,早就出现了即将腐烂的斑点。我猜想,问题出在他们太有钱,日子太安逸,自我约束和节制却太少。但反过来说,新一代的格林家族仍潜藏着相当的智能。就算这种智能是平白糟蹋了或用错地方了,但他们这一代似乎每一个也都还算聪明。坦白说,我想你低估了契斯特。尽管他看起来平庸乏味,矫揉造作得像个娘娘腔,但绝不是你所认为的那么愚蠢。”
“'我认为'契斯特是个傻瓜?我亲爱的马克汉!你这样看待我实在很恶劣。不,不,契斯特一点儿也没被看扁,他甚至比你想像的更机灵精明。肿胀的眼睑,掩饰了他那双特别狡猾的眼睛。说实在的,就是因为他费尽心思、一副谁都看得穿的装腔作势的样子,才让我觉得你应该加入调查。”
马克汉往椅背上一躺,眯起眼睛。
“凡斯,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我说过啦。通灵人的感应——就有如契斯特的潜意识。”
一听到这个莫测高深的回答,马克汉就知道,凡斯暂时还没有透露想法的意思。蹙眉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转身走向电话。
“假如我真的要处理这个案子,我想最好先查一下是谁在负责,而且尽可能拿到初步的资料。”
他打电话给刑事局的莫朗督察。简短的交谈之后,他带着微笑转向凡斯。
“这个案子就在你的朋友,希兹警官手上。他现在碰巧在办公室里,而且马上就会到这儿来。”(作者注:刑事局的厄尼·希兹警官,他曾负责“班森杀人事件”和“金丝雀杀人事件”。虽然调查初期他曾经公开和凡斯作对,却也在后来和凡斯逐渐发展出一种奇特的友好关系。凡斯赞赏警官坚持不懈和坦率正直的特质,希兹也因为凡斯所展现的才华——虽然还是带着某种程度的保留——而对凡斯尊敬有加。)
十五分钟不到,希兹就来了。虽然事实上他已经几乎忙了一整晚,看起来还是机警非常、活力充沛。他咄咄逼人的面貌一如往常般冷峻,而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流露出向来就令人印象深刻的专注。他先是刻意地,却又显得漫不经心地,和马克汉握手致意;然后,一见到凡斯,立刻放松面皮,绽开和善的微笑。
“嗨,这不正是凡斯先生吗!近来都在忙些什么啊,凡斯先生?”
凡斯起身与他握了握手。
“哎呀,警官,自从上次见到你后,除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一直都沉浸在仿文艺复兴时期的赤土陶器装饰品中(作者注:凡斯在看过本案的判决书后,要求我在这里提一下,那套最近才由纽约赤土陶协会出版的美丽书册《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赤土陶》)。但是我还是很高兴有新的案子。你也知道,如果没有这些难解的谋杀案偶尔来点缀一下,这真会是一个非常单调乏味的世界。”
希兹会意地扭动了一下眼珠子,立刻看了一下检察官的反应。很久以前,他就学会了怎么从凡斯善意的戏谑中领会言外之意。
“警官,他说的是格林家杀人事件。”马克汉说。
“我想也是。”希兹缓缓坐下,而且在嘴里插上一根黑雪茄。“只是根本没有任何进展。我们召集了格林家的所有人,彻底调查他们昨晚的不在场证明,但光是这一部分的查证就要花上好几天。假如做这事的家伙在抢夺财物之前没受到惊吓,我们或许能从当铺或收赃的那里循线追踪到他。一定有什么事让他慌了手脚,要不然做这种事的绝不会那样胡乱开枪。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认为他也可能是这行的新手。假如是的话,我们的工作就更麻烦了。”他把手握成杯状,用火柴点燃他的雪茄,猛烈地边喷边吸。“长官,你们还想要知道什么?”
马克汉犹豫起来。警官这样就事论事地臆测凶手是寻常窃贼,似乎让他很有挫折感。
“契斯特·格林才刚来过这里,”他决定先作点解释,“他似乎很有把握,开枪杀人的并不是什么小偷。为了这个,他特别来请我帮忙调查这事情。”
希兹发出了嘲笑的咕哝声。
“除了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偷,谁会去杀那两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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