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那飞机了!”我喊着,回头瞥了她一眼——她的眼睛里有一种疯狂的表情,“游到那船上去!”
她迟疑了一下,似乎不想错过这次重新驾驶飞机的机会,这时,一颗子弹打在她脑袋旁边的金属机身上,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点了点头,跳进了海里;我也跳进了海里向摩托艇的方向游去,手中紧握着那只勃朗宁手枪。
我们游向摩托艇,摩托艇也在水面上飞一般向我们驶来,于弹在我们四周打起一串串水花,然后我觉得有一个人,是海顿,把我拉到了艇上。我大口吸了一下空气,又灌进许多雨水,然后我寻视着水面,寻找着阿美,她正向我们游过来。这时,几颗子弹击中了她,击穿了她的飞行皮夹克。
然后,她沉入水中,转眼间我们只看得到那件皮夹克了,它在距摩托艇不远的地方漂浮着,膨胀着,破旧的棕色皮革上涸开一滩鲜红的血,它汪在那里,如同一朵漂动的花,然后,它稀释了,消散了。
不见了。
我几乎快爬下摩托艇了,这时,那个孩子把我用力拽回去,大声叫喊着:“太迟了!对她来说太迟了!”子弹环绕在我们身边,我们从阿美和她那件皮夹克沉下去的地方驶开了。防波堤上那些白色的身影离我们越来越远,他们仍在向我们射击,听起来就像是滑稽的噪音。那些上窜下跳的小丑们渐渐消失在雨中,消失在暗夜中,然后完全看不见了。在黑暗的水面上,只剩下一段惨痛的回忆,和一个没有成功的越狱故事的尾声。
约翰逊的声音在问:“他怎么了?”
海顿回答说:“受了重伤。”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的声音,除了那句我在想象中自以为听到的阿美声音,那是她在跑向水上飞机基地,跑向她今生永远也不会开起来的最后一架飞机时说的话,如此自信,如此骄傲:“我是艾米莉·埃尔哈特。”她说。
雨点打在我的脸上。
黑暗弥漫了天地。
尾声 1970.3
第二十章 永远的艾米莉
一九四○年六月下旬,欧文·约翰逊上尉给艾米莉·埃尔哈特基金会的艾莫·狄米提的汇报如下:“我认为,搜索行动应该考虑结束了,为了寻找埃尔哈特小姐的蛛丝马迹,所有人为的努力都已经尝试过了。”
然而,艾莫与玛戈却不肯放弃他们的计划,一九四一年七月,一艘基金会指派的船只待命在火奴鲁鲁港口。然而,基金会的太平洋探险计划被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断了,再也没有继续下去,虽然成功的商人狄米提——还有基金会——继续活动了许多年,赞美艾米莉·埃尔哈特的品格,调查她的失踪情况。
当日本人发动袭击时,约翰逊上尉正在珍珠港的战争计划办公室工作,“美国人”号的最后一次环球航行在一九四一年的春天结束了,之后,约翰逊卖掉了纵帆船,加入了海军。战争其间,他跟随考察船“夏天”号航行在南太平洋水域,为美国政府测绘那里的岛屿与水域的地形图,也许,这项工作只是他在“美国人”号上已经开始的工作的延续。
战后,约翰逊——他一直在物色一艘新的帆船——被他从前的大副告知,有一艘德国的双桅帆船被英国人没收了,正保存在英格兰,名叫“杜南”。那艘船被约翰逊买了下来,改名叫新“美国人”,约翰逊与他的妻子和孩子们又恢复了环航世界的旅行并继续出版他们的探险新书。到了一九六○年,他们的许多书都排进了畅销的旅游图书之列。
他们的大副却没有加入他们,他追求了另一种事业,我从来也没有想到过海顿的主要兴趣不是航海,而是演戏,他看起来根本不像对艺术感兴趣的人。但他离开“美国人”的甲板进入到好莱坞的戏剧生涯却被战争过早地打断了,像我一样,斯特林·海顿在海军陆战队服役。在约翰逊上尉的老友“野牛”多诺文的帮助下,海顿被选拔到战略情报局。海顿健美的身材与声音中略带诗情的厌倦使他在一些影片,如《沥青丛林》、《谋杀》和《斯湍拉沃医生》中受到关注。
珍珠港事件之后,湖兰岛成为第二个遭日本人袭击的美国领地,然而,岛上那建设完美的碎珊瑚机场,却从来没被启用过。
威利姆·米勒,空运部城市航空管理局的局长,一九四三年在华盛顿死于心脏病。当时我正在好莱坞接手一项工作,那年八月,我在威尔舍的布朗·德比饭店的一个单间里,从保罗·门兹中校的嘴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这真令人吃惊。”我说。
“像米勒那样年轻的家伙会死于心脏病?”门兹摇晃着手中结着霜花的马提尼酒杯问。
“米勒会有心脏病。”
门兹的笑容在他的胡子下面扭曲了,穿着军服使他看起来很英俊,“你一直是个多愁善感的家伙。那么,内特——你在瓜达尔卡纳尔岛的情形是怎么样的?”
“我虚报了年龄,然后发现自己和一群孩子待在海军新兵训练中心里,我们进行了严格的训练,可是疟疾却把我早早地送回了家。”
门兹的表情告诉我,他知道我在隐瞒着实情,但出于对一个同行军人隐私权的尊重,他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他吃了一口凯撒色拉,轻轻地笑着问:“听到吉皮最新的消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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