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厅里的动静。
没有咀嚼食物的声音,没有灌酒下肚的声音,没有浑浊呼吸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放下青红椒丝,慢慢地走到了厅里的饭桌边上。
一碟吃完了松花蛋,却没有吃完的莴笋丝的莴笋凉拌松花片旁边,躺着的是脸色苍白的男人,那支白干,已经喝去了大半。
她接近男人,用手去探鼻息。
死了。
好不容易,终于死了。
她整个人在这瞬间完全放松了下来,接着,眼神却慌乱了起来。
她没有碰那个男人,也没有碰任何一件饭桌上的东西,而是走到电话机旁边,拨通了传达室的电话:“小,小远?不,不好了,出,出事了,我家老许他,老许他——”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地,哭了起来,因为压抑得太久了,所以哭得痛快。
日期:2010-1-2220:04:00
六
男人出事的消息刹那传遍了整个军区,上级指示尽快查明老部长的死因。
上一次来做客的男人的战友们,也来到了她家,前前后后搜查着,却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男人的尸体做了全面的检查,结论却是,在战争中受伤的旧伤复发造成死亡——体内活着无法取出的子弹,死后取了出来,弹中的铅素渗进人体,导致铅过量中毒致死。
当结论传来,那三个在屋子里猜忌不停的男人一下沉默下来,看着前一刻被他们不停指责,却不辩一言的她尴尬。
“是,这样。”
她哭肿的眼睛红红的,“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没有照顾好老许,所以,所以——”
“哎,嫂子,别这么说,这事是许老哥他,就是他注定的。”
“对,对,这只能说,许老哥他到底,是没从战场上活下来,是命,不能怨你。”
“嫂子,你还年轻,别太想不开,往后有啥事,就,就来找我弟三,我们都是许老哥的好兄弟,嫂子你有什么困难的,尽快开口。”
三个男人在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面前慌了手脚。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她真诚地朝他们鞠躬,看看厨房里做好的松花蛋粥跟菜,咬了咬嘴唇,“为了忙老许的事,你们也,累了,刚好,我这做的饭菜,也没动,你们,吃过饭再走吧?”
尝过她的手艺的男人们眼睛放光,但嘴巴上却是推辞:“这哪里好意思呢?都打扰了嫂子这么久了——”
第10节
“不打扰,不打扰。”她慌忙说,“只是一些粥水而已,也没菜,就当是润润喉咙跟肠胃吧!”
三个男人没再推搪,点点头,围在饭桌前,滋滋有味地喝着松花蛋粥,吃着送粥菜,看她还在厨房忙里忙外,其中一个低声说了一句:“老许还真没福气,这么会做菜的俊媳妇,是我就不舍得死了。”
“喝粥吧!哪来那么多话。”另一个男人看了忙碌的她一眼,贪婪的视线久久地停在她高耸的胸脯上,不小心碰上她羞涩的视线,才慌乱而不舍地收了回去。
她低着头,注意着男人们的一举一动,心里却在冷笑,看看瓦煲里剩下不多的松花蛋丁,盛起了最后一碗。
子弹?
铅中毒?
就凭那颗子弹渗透的铅量,什么时候他才会中毒死去?
土法制造的松花蛋里,含有许多过量的铅元素,吃多了,一天天沉淀起来,终于在今天见到了效果。
幸亏都是些大老粗,什么也不懂。
她笑了笑,想起了缝纫店铺里的婶子,夸奖自己有文化的话。
她把那碗松花蛋瘦肉粥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走到壁橱旁边,把那袋子松花蛋取了出来——鼓鼓的袋子里的用糠泥包裹着的这些坏蛋们,已经仅存两颗了。
她看也不看的,把剩下的两颗松花蛋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还记得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在菜馆子里吃的便是苋菜松花煲。
“这是啥子?”
“这叫松花蛋,美味可口,营养丰富,还可以清热消炎、滋补健身,很好吃的。”
当时她不知道这个可以做他父亲的老军人将来会成为她的丈夫,这么向他推荐,“以前人们还以为这种蛋是坏蛋呢!”
可没想到,这成了她的杀手锏。
逃离他的最后的杀手锏。
(未完待续)
日期:2010-1-2611:01:00
二
车停了,后面的男生们一哄而上跑到了车头,老班带的头。
“喂,副班——”他才开口,又住了口,看着马尾辫与他共用的耳塞,脸色发白。
他抬起头看了老班一眼,感受到老班的敌意,意识到什么的他挑恤般地把瘦瘦的胸膛挺直了。
“嚷什么嚷,下车了、下车了。”马尾辫没注意到弩张箭紧的气氛,满不在乎地把耳塞从他耳朵里取了出来。
“哈哈,副班你跟正班小两口真配啊!”一个男生才这么说,被老班一下踢下车去,差点没摔个狗趴地,“吵什么吵,下车就下车,哪来那么多废话。”
在安全区里的动物都是生性温驯的,但却还是分开了区域圈养,听领队老师允许在各个不同的动物放养区自由观赏,到指定的时间回指定的地点集合,学生们一哄而散。
“班长,你要跟我一组吗?”马尾辫看着孤零零的他,热情地邀请。
他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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