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计算年轮的话,这些树大概长了二百多年了。就是它们目睹了鸟雨伏见之战啊。”
虽然当场伐倒的松树只有三棵,可据说可能其他松树也已经被象鼻虫所侵蚀。也许几年后寺内的松树一棵也剩不下了。
“诸行无常啊!”
这位管理人员叹了口气,同时没头没脑地丢出这么一句话来。美果钻进山门的时候背后传来这样的话语。
“京都在不断发生着变化。”美果觉得有些落寞。京都车站周围的光景的确在发生着变化。不知是高级公寓还是商务办公楼,总之开始出现了高层建筑物。连孤零零地耸立在一排排低矮房屋之上的东寺的五层塔也许过不了多久也会隐没在高层建筑物的阴影中去了吧!
在入口处负责接待的寺院里的出纳员依然记得美果,“哎呀,您又来了。”他笑着说道。想像看,这种情形已经连续五年了。
这么说,去年的法隆寺夏季大学讲座也连续举办了五年,美果还获得了奖状。上面写着“本夏季大学举办以来连续五次蒙您惠临参加,为此深表感谢。您的慈善之志并增呈纪念品。”
“如今的年轻女性哪有逛寺院的呀!”许多朋友都笑美果,并且还说,“到夏威夷游泳、到加拿大滑雪、逛巴黎的街道、到加勒比度假什么的,做些诸如此类的休闲难道不好吗?”
美果也那么想。想归想,不过也只是邮购一些旅行指南的小册子来看而已。后来发觉自己还是要么乘新干线在京都站下了车,要么已走在奈良的西大路上了。
走路一般也是一个人独行。偶尔也有女孩子肯与自己相伴而行,不过十次当中只有那么一两次而已。
作为美果自身而言,她一直认为独行没什么不好。最重要的是要有心情。一个人信步而行,留宿于便宜的商务酒店或商人旅馆,之后随心所欲地游历京都、奈良的寺院——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了。
今年的正月,美果也是在奈良度过的。正当人们把腿伸进被炉取暖通过电视收看“红白歌会”的时候,美果则在东大寺的钟楼上排队撞钟,之后围坐在篝火旁静候新年的到来。在新年到来的那一刻又冲进大佛殿拜佛祖,一面前往春日大社做新年的初次参拜。
做完初次参拜后,暂时返还到住处,吃完年糕汤便一觉睡到中午,醒来之后又去橿原神宫做初次参拜。接下来又到安倍的文疏院接受令头脑变得聪慧的驱邪秽的仪式,仪式一完转身便随众人来到奈良或京都的大街上尽情地喝个痛快,人们把这称之为新年首次饮酒——以上便是美果从学生时代开始持续了数年的节日里的惯例活动。
美果喜欢奈良、京都,喜欢寺庙,喜欢佛像,可并没打算要专门从事这一行,在这之前也从未想过要走到这样的境地。
大学毕业,供职于知名出版社,隶属比较热销的文艺杂志的编辑部——美果原来一直将此作为理想的人生历程上,自己作为社会人扬起风帆的起点。与男人们肩并肩的同台竞技虽然辛苦,可那样才有做的价值,倒不如说对能在男人的行列阔步向前的工作场所抱有自豪感。就这样过了三年,在即将迎来第四个年头的春天时,突然传言说要进行人员调整。
不知为什么美果从早晨开始便一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总是绷着一副脸、好像清晨醒来时便没什么好心情的中宫总编,今天意外地显出愉悦的神色。
尽管美果上班迟了一些,可中宫非但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发雷霆,反而还离开座位凑了过来。
“怎么了?昨晚喝多了吗?”
他做了个仰脖干杯的姿势,接着一脸逗人开心的笑容说道。
“没有,昨晚去取U先生的稿件所以没怎么喝。”
美果心存戒心地回答。如果中宫突然表现得如此殷勤的话,那意味着他一定怀有某种企图。
“是吗,那么今晚还喝吗?”
“好啊,请您一定来。”
“好、好……最好还是跟你讲一下,也好让你有个思想准备。我们去接待室吧!”
中宫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
虽然是接待室,却似乎一直被当成职员的吸烟室来使用,香烟的烟油把天花板和墙壁熏成了黄色。美果讨厌这种烟臭味,随即皱了皱眉头。
中宫似乎没注意到美果的表情,点了支烟吸了起来。在吸完第一根烟之后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紧接着说道:“在春季的公司人员大调整中,你要离开这里了。”
“噢,是吗?”
“终于来了。”美果一边想一边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
“怎么,你并未感到吃惊嘛!”美果的反应出乎中宫的意料,因而他显出有点失望的样子。
“因为事情来得有些突然。”
“你说突然啊,的确是突然。但是,一般来讲这种事情肯定会来得突然嘛。”
中宫“嗯”了一声,独自点点头。
“那么要把我调到哪儿去呢?”
“这次,我社要拿自己的命运来个孤注一掷,决定全力出版日本美术全集一书。所以决定调你去从事该项工作。”
“是……美术?让我去?为什么?我对美术什么的可是一窍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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