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骚扰与权力有关。
如果一个有力量、有权力的男子对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助手动手动脚,那是一回事。可是在这案子里,梅雷迪思是上司,她拥有所有的权力。为什么她要声称受到了桑德斯的骚扰呢?要知道,事实上下属是不会对上司进行性骚扰的。这种事根本就不会发生。谁要是骚扰自己的上司,那准是疯了。
性骚扰与权力有关——是上级对下级滥用权力的行为。
对梅雷迪思来说,声称受到性骚扰等于是用一种古怪的方式承认,她是从属于桑德斯的。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恰恰相反,她上任伊始,正急着要证明自己控制了局面。因此,她提出投诉是不合常理的——除非她想以此作为毁掉他的简便办法。性骚扰指控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被控告的对象很难翻身。你被假定为是有罪的,除非你能证明自己无辜——而要证明自己无辜是很难的。这种指控可以败坏任何人的名誉,无论指控本身是多么的无意义。就这点而言,性骚扰是一个非常有力的指控,是她能够做的最为有力的指控。
可是后来她又说,她不会去起诉。问题是——
为什么不去?
桑德斯当街停住了脚步。
问题就在这儿。
她让我放心,她不会去起诉。
梅雷迪思为什么不去起诉?
在布莱克本告诉他这句话以前,桑德斯从未对此产生过疑问。路易丝·弗尔南德斯也从未对此产生过疑问。但事实是:梅雷迪思拒绝起诉这点是不合理的。她已经对他提出了投诉,为什么不起诉呢?为什么不把事情做到底呢?
或许是布莱克本劝她打消了起诉的念头。布莱克本总是这么关心面子。
然而,桑德斯认为事情并非如此,因为正式起诉仍然可以平静地加以解决,可以在公司内部进行处理。
从梅雷迪思的角度看,正式起诉会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桑德斯在数字通讯公司里颇得人心。他已在公司供职多年。如果梅雷迪思的目标是搞掉他,把他打发到得克萨斯去,公司里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不满情绪,那么为何不让正式起诉的消息在公司上上下下传个遍,以利于平息这种不满情绪呢?为何不使控告成为正式的呢?
桑德斯越想便越觉得,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梅雷迪思之所以不正式起诉是因为她不能起诉。
她不能,因为她有另外的某种问题。
某种别的考虑。
有别的名堂在进行。
我们可以平静地解决这件事情。
慢慢地,桑德斯开始用不同的眼光来看待一切了。上午的会面中,布莱克本并不是不搭理或者冷落他。完全不是,布莱克本是乱了方寸。
布莱克本感到害怕。
我们可以平静地解决这件事情,这对大家都是最好的办法。
对大家都是最好的办法,他是什么意思?
梅雷迪思有什么样的问题呢?
她能有什么样的问题呢?
桑德斯越想便越觉得,她之所以不对他进行起诉,只有一个可能的原因。
他取出移动电话,给联合航空公司打电话,预订了3张去菲尼克斯的来回机票。
接着他又给妻子打电话。
“你这狗崽子。”苏珊骂道。
他们坐在第二水磨石餐厅角落里的一张桌旁。时间正是下午两点,餐厅里几乎空无一人。苏珊听桑德斯讲了半小时,其间既没有打断他,也没有说什么。桑德斯把自己与梅雷迪思会面时以及上午发生的一切源源本本地告诉了她,告诉了她康利-怀特公司的会议、与菲尔的谈话以及与弗尔南德斯的会面。此刻他已说完,苏珊正圆睁两眼瞪着他。
“我真能学会看不起你的,你知道不?你这狗崽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
“我不知道,”桑德斯道,“我不想谈论这件事。”
“你不想谈论这件事?阿黛尔和玛丽·安妮跟我在电话里谈了一天。她们知道,可我却不知道?这是让我丢脸呐,汤姆。”
“唔,”桑德斯说,“你知道,最近你一直心烦意乱的,再说——”
“住口,汤姆,”苏珊道,“这同我毫无关系。你不告诉我是因为你不想告诉我。”
“苏珊,不是——”
“是的,就是这样,汤姆。昨天晚上我向你问到她的。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本来就可以告诉我。可你没有。”她摇了摇头。“狗崽子,我真没法相信你是这么可恶。你把事情弄得真是一团糟。你明白糟成什么样子了吗?”
“明白。”说着,桑德斯垂下了头。
“别在我面前装悔过,你这可恶的家伙。”
“我很抱歉。”他说。
“你很抱歉?去你妈的吧!你很抱歉。耶稣基督啊。我没法相信你,好个可恶的家伙。你同你他妈的那个女朋友过夜。”
“我没有过夜,她也不是我的女朋友。”
“你说什么?她曾是让你怦然心动的人。”
“她不是让我怦然心动的人。”
“哦,是吗?那么你为什么不愿告诉我呢?”她又摇了摇头。“你只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同她干了还是没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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