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滕斯特伦的表停在十一点三分三十七秒,”科尔贝里毫无表情地继续,“有理由假设枪击是在那时发生的。”
“第一枪还是最后一枪?”哈马尔问。
“第一枪。”马丁·贝克说。
他转向墙上的草图,将右手食指放在刚刚画的又上面。
“我们假设凶手站在这里,”他说,“在下车门的前面。”
“你们基于什么这样假设?”
“弹道分析。子弹的弹壳和尸体位置之间的关系。”
“好。继续。”
“我们也假设凶手扫射了三次。第一轮从左到右,所有坐在公车前面的人都被击中——也就是草图上的一、二、三、八和九号。一号是司机,二号是斯滕斯特伦。”
“然后呢?”
“然后他转身,可能是朝右转,对公车后面的四个人又扫了一轮,也是从左到右,打死了五、六和七号,四号什未林则受了重伤。什未林仰天躺在走道的后端。我们认为这表示他原来坐在左边纵向的座位上,他有时间站起来,因此应该是最后被打中的。”
“第三轮呢?”
“朝前方扫射,”马丁·贝克说,“这次从右到左。”
“武器一定是冲锋枪?”
“是的,”科尔贝里说,“非常有可能。如果那是典犁的军用枪——”
“等一下,”哈马尔打断他说,“这花了多久时间?往前射击,往右扫射,向后射击,枪口再朝前,把弹匣里的子弹打光?”
“我们还不知道他用的是哪一种武器——”科尔贝里开口说,但是贡瓦尔。
拉尔森打断了他。
“大约十秒。”
“他怎么离开公车的?”哈马尔问。
马丁·贝克朝埃克点点头说:
“该你了。”
埃克用手拢拢银发,清清喉咙。
“后方的车门是打开的,凶手很有可能是从那里下车。为了打开后车门,他得先往前走到司机旁边,伸手越过司机拉动开关。”
他拿出眼镜用手帕擦亮,再走到墙边。
“我放大了两张说明书上的图,”他说,“一张是仪表板,另一张是前门的操纵杆。第一张图上显示,车门线路的开关是十五号,而门的操纵杆是十八号。
操纵杆位于方向盘左边、侧窗前方下面不明显的地方。而从第二张图上可以看出来,操纵杆本身可以移到五个不同的位置。“
“谁搞得清楚这种玩意儿?”贡瓦尔·拉尔森说。
“第一个位置,也就是水平位置,两个车门都关闭。”埃克不为所动地继续说,“第二个位置,也就是往上一格,后方上车门会打开。第三个位置,也就是往上两格,两个车门都会打开。
操纵杆往下还有两种位置,第四和第五个位置。第四位置前方上车门会打开,第五位置两个车门都会打开。“
“做总结。”哈马尔说。
“总而言之,”埃克说,“凶手一定是从下车门直接沿着走道走到驾驶座。
他弯身越过趴在方向盘上的司机,把操纵杆移到第二个位置,也就是说,警方巡逻车到达时还开着的那个门。“
马丁·贝克立刻跟上这条线索。
“事实上有迹象显示,最后一轮子弹是在枪手沿着走道前进时发射的,亦即往左扫射。其中似乎有一颗子弹击中斯滕斯特伦。”
“完全是壕沟战策略。”贡瓦尔·拉尔森说。
“刚才贡瓦尔发表了非常中肯的意见,”哈马尔讽刺道,“表示他根本什么也不懂。这一切都显示凶手很了解公车,知道仪表板如何运作。”
“至少知道操纵杆怎么用。”埃克坚持道。
房中一片沉寂。哈马尔皱起眉头。最后他说:
“你们是说,有个人突然站在公车中央,开枪打死每个人,然后扬长而去?
没人有时间反应?司机没从镜子里看见任何动静?
“不是,”科尔贝里说,“并不尽然。”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有人从公车上层走后面的楼梯下来,手上拿了冲锋枪。”
马丁·贝克说。
“某个独自坐在上层的人,”科尔贝里说,“某个在等待最佳时机的人。”
“司机要怎么知道上层有没有人?”哈马尔问。
他们全都期待地望着埃克,后者再度清清喉咙。
“阶梯上有感应器,会把信号送到仪表板上的计数器。每次有乘客走上前面的阶梯,计数器就会加一,这样司机就可以随时知道上层有多少人。”
“公车被发现时,计数器显示的是零?”
“对。”
哈马尔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他说:
“不对,这根本说不通。”
“什么说不通?”马丁·贝克问。
“这个现场重建。”
“为什么?”科尔贝里道。
“似乎计划得太周详了。干下集体谋杀案的疯子不可能这么仔细地事先想好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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