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没多语,迳自在床边坐下,将他挤开了点。
仔细端详了瑶光面容,手在额堂和鼻下游走,忽而骂出:“这魔胎恁地厉害,已中我铜钱神器一剑,妹子不过与之交谈,竟使阴寒魔气侵入魂魄。若不趁他未成气候除之,后果不堪设想。”
不是交谈,该是那一吻,在口舌相触间音灌了妖异的寒气。思及此,文竹青双掌猛然一握,任由嫉妒之情占满心胸。
此刻,天师单手已运起剑诀指,以中指和食指同时按住她的眉心穴,口中暗吟咒语,灵气由指尖潺潺流入,不过须臾,瑶光的形体已见落实,不再轻飘飘的,如要飞走了一般。
“多谢天师。”文竹青见状一喜,不禁忘形了。
“我救我的妹子,你同我道什么谢?!”他眉目陡扬,目中戏谑了然。
文竹青神情一顿,竟不知何以回话,假咳了咳又四两拨千金地搪塞,“多谢天师未加责怪。”
“瑶光妹子遇上魔胎原是无谁能料,不能怪你,不过本天师倒有一事请教。”
“不敢。”他又抱拳,“天师请讲。”
那爪尾眉挑高,炯目如火。“妹子将串铃许为姻缘信物之事我已知晓。文老弟,你是瞧不起她?抑或瞧不起我?你既取下串铃,按理瑶光妹子是你的妻子了。前些日子我下阴冥来,托众位替瑶光留意好对象,实是想测知文老弟的心意,没想到你仍一副无关痛痒的神态,著实教人恼怒。”
“取下串铃的确是我的错。”他不想多说,淡然著脸。
闻言,天师猛地跳起,“那好,既已知错,如今弥补犹未晚也,你与瑶光妹子佳偶天成,我很是欢喜。”
“我不能娶亲。”静静地,文竹青道。
“不是不能。若是你不愿说,本天师出面与阎王说去。”
“地府该信守的规条不比天庭少。”他语气快了些,“天师不该不知,世间情爱是不能沾染的,心不动,强逼亦无用。至於串铃之事,只能说是我太过莽撞,惹得瑶光姑娘与天师不快,我十分抱歉。”这是他首次轻唤瑶光的名,虽说後头还加著姑娘二字,渐转清明的瑶光听在耳中,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天师嘿嘿地哼了两声,双手抱胸。“要谈天庭与地府的条规吗?世间情爱不允许?嘿嘿,只庆幸此乃冥界,文老弟已非凡人,瑶光妹子更是不属尘世,这同世间情爱无关,是你取走她的姻缘信物,就该负责到底,要不,本天师誓将此事告至天庭,要众家评理。”
一只小手握住天师的红袍衣角,轻轻地扯动著,瑶光睁开似雾的眸子,柔缓而安抚地笑,“大哥,我不嫁他……您别恼……”
“不行。此事得有始有终,你非嫁他不可,本天师要嫁妹子,没有嫁不成的。”
瑶光瞄了文竹青一眼,视线相互接触,又极具默契地调开。
是的,心不动,强求亦无用,何苦……何苦……
“大哥,那串铃儿已让我抛入河中,早不知随著流水飘荡到哪里去了,我与文判官的事就这么了结吧,其实也没什么,是我一时好玩才将串铃儿挂上树的,不过是样玩意儿,何必认真?”那串铃儿自从由魔胎化成的男子手中取回,就一直放在她袖中,没再系回原处,因为瑶光知道,自己祈求的情已有著落,是遗憾、是往後千百年的情思,而串铃儿是再也系不回去了。
“瑶光妹子,你这是唉唉、唉啊——”天师重重喷气,来回踱步,接著大袖一甩,“不想啦不想啦,我追那妖魔去,你们的事就自个儿解决吧。本天师还是老话一句,若要嫁妹子,没有嫁不成的!”意思挑得极明,若瑶光真属意文判官,他想逃也难。
撂下话,铜钱金剑握在大手,天师移身变影,瞬间了无踪迹。
然而,两人共处一室,却都无言。
瑶光累了,合著眼也不知是醒是睡,直到略冷的指尖轻碰自己的眉心,她才陡地睁开双目,难掩讶然地望住坐在床沿的男子。
“天师将真气灌入,你的眉心正泛著红,觉得痛吗?”
为什麽要用这般呵护的语气?为什么那对眼要这般的温柔?她同他早已说得清楚明白,从此,不涉情爱,而自己的那份儿,她就珍藏著,悄悄隐在心中,不再教谁窥知。他、他又何苦来撩拨她?!
瑶光摇了摇头,瑟缩地偏过脸蛋,避开他修长的手指,那教他引起的烧麻感还在肤上流连,轻咬小唇,忍著体中奇异莫名的感受。
“怎么不说话?”他上身趋前,两手撑在她身侧。
她眼睫微垂,偏不瞧他,幽幽的嗫嚅:“不知说什麽好。”
许久,他叹了一口气,微微地茫然若失。
是自己将她推开、不愿她近身,见到别的男子吻她,他怒火中烧;听她亲口道出不嫁他的话,他心如受重槌,顿时空虚一片;现下面对她闪避的神态,他该顺应走势,让两人和平而安全的相处,却矛盾得放不下手。
---鹊桥仙
回复[26]:原来,他六根并未净除,还柱称要助她修行、为她说道。
“那就什么都别说吧。”
他口气中的消沉引起瑶光侧目,偷偷瞥向他,见他双目合起,两手登在胸前摆出太极中云手的姿势,两掌中间忽现一颗银色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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