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兄弟姊妹吗?”
“没有,我是独生女,娇生惯养坏了。”她仰起脸朝他微笑,笑中透着天真稚气、坦率友好,没有一点矫揉造作、狡猾奸诈。
她简单地叙述身世。她曾随父亲在国外生活,现在他在国务院任职,后来他再婚,迁居加利福尼亚,她就到联合国当译员。她操流利的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有一年,在巴哈马群岛度假,认识了一位建筑公司老板,起初安妮并不特别喜欢他,可是他穷追不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两个月后他达到了目的,他俩就结合了。现在已结婚六个月,家住在新泽西州,一所很大的房子。
看病五六次,关于她的情况杰德就知道这么多;她有什么毛病,他仍毫无线索。每次谈话过程都遇到了感情障碍,使她不能和盘托出。第一次治疗时的部分谈话内容,他还想得起来。
“你的问题是不是牵涉到你丈夫?”
没有回答。
“你和丈夫在身体方面合适吗?”
“合适。”一阵窘迫。
“你怀疑他同别的女人相好吗,或者有暧昧关系?”
这一问把她逗乐了。“不怀疑。”
“你同别的男人有没有这种关系?”
她生气了。“没有。”
他暂不往下问了,得考虑突破障碍的办法。稍加思索后,他决定从大的方面逐个询问,直到击中要害。
“为钱吵架吗?”
“没有。他为人慷慨大方。”
“与公婆、妯娌有没有不和?”
“他是孤儿,我父亲住在加州,挨不着边儿。”
“你本人或你丈夫吸过毒吗?”
“没有。”
“你怀疑丈夫是同性恋吗?”
她笑了,低声而多情的笑。
他紧逼一步,追问道:“你有没有与别的女人发生过性关系?”
“没有。”她对他投以责备的目光。
后来,他又问了些其他问题:酗酒、性寒、怀孕。她害怕怀孕吗。凡是当时他能想到的话题都问到了。对这些问话,她只是摇摇头,那双沉思、机智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每当要她作出明确的回答时,她总转移方向,把他引开,说:“请你耐心点好不好。让我按自己的意思治疗吧,别难为我了。”
要是别的病人,杰德早就撒手不管了;但是他得帮安妮一把,再说只要病人来,就可常见面。他心中有个她,怎也放不下。
近三星期来,他一直让安妮不拘题目,随意谈论。她随父亲到过许多国家,见过不少世面,会过各种各样的人。她思维敏捷,有一种独特的幽默感。他发现他俩在读书方面有共同的兴趣,在音乐方面有共同的爱好,在戏剧方面有共同喜爱的剧作家。她热情友好,但对待杰德只是把他当做医生,至少杰德没有觉察任何过分的言语、举动。这真是难堪的嘲弄:多年来他一直下意识地在寻找安妮这样的女性,现在她走进自己的生活中来了,而他的职业却是帮她解决问题,送她回到丈夫的怀抱里。
安妮走进诊室的时候,杰德移步到长榻跟前的椅子旁,等她来躺下。
“今天不躺了,”她平静地说,“我来看看能不能帮点忙。”
他呆呆地瞧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两天神经绷得太紧,情绪太受压抑,一旦有人说几句同情的话,尤其出自心上人之口——他完全没料到——顿时表现失常,局促不安了。杰德望着她,恨不得把一切都向她倾诉:噩梦,麦格里维,这个笨蛋的愚蠢怀疑。但他明白这样做是不行的,自己是医生,她是病人;他爱上了她,而她又是自己不认识的男人的妻子。有夫之妇怎碰得?这局面实在太使杰德难堪了,同时也使他十分难受。
她站在那里,默默无语,两眼注视着他。他点点头,不敢相信自己还会说话。结果还是安妮先开口。“我非常喜欢卡罗琳。为什么有人会杀害她呢?”
“不知道。”
“警方知道准是凶手吗……?”
“警察,这帮饭桶!”杰德心想,只是没有说出口。“可惜她不知底细。”
安妮好奇地望着杰德。
“警方有几个设想。”杰德说。
“我知道你心情很恶劣,所以就来向你表示慰问,其实之前我还不清楚今天你在不在诊所。”
“我本不想来的,”杰德说,“不过,我还是来了。既然我俩在这里,待着也是待着,咱们谈淡你的情况吧。”
安妮踌躇一会儿才说:“好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杰德感觉到心怦怦直跳,快要跳出心房了。天哪,她别不是来话别的吧!”
“我同丈夫下星期去欧洲。”
“那太好了。”他违心地说。
“浪费了你的宝贵时间,真对不起。”
“请别这么说。”杰德发现自己的嗓音变沙哑了。既相逢怎忍离别?当然她不会理解他的苦衷。当时的他就像婴孩一样,幼稚地想这一别再不会有重逢之日,心里想着,胃部阵阵作痛。
她打开手提包,取出一些钱。她不像其他病人付支票,每次看完病总付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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