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的门“砰”的一声开了。诺曼·穆迪走了出来。他身高约有五英尺五,而体重肯定有三百磅。走起路来东摇西晃,圆乎乎的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浅蓝色的眼睛流露出坦诚、正直的目光。他已全部秃顶,没有一根头发,脑袋的形状和鸡蛋差不多。至于年龄,则无法猜测。
“你是史蒂文斯先生吗?”穆迪打招呼。
“对,我是史蒂文斯医生。”杰德说。
“请坐,请坐。”大肚子说话带浓重的南方口音。
杰德环视了一下四周,想找个地方坐下。他把一沓健身和裸体杂志从一把十分破旧、甚至皮革面都破成碎条的椅子上搬开,小心地坐下了。
穆迪肥胖的身躯龟缩在一张超大的摇椅里。“哎,你找我有事吗?”
杰德觉得他到这里来似乎是个错误。在电话里,他清清楚楚地将自己的全名告诉了穆迪;前几天纽约所有的报纸在头版上都赫然登过他的名字,而自己竟在全市选择了这位从未听说过自己名字的私家侦探。他想找个借口立即离开这里。
“是谁向你推荐我的?”他追问说。
杰德迟疑了一下,不想冒犯他。“我从电话簿黄页里查到的。”
穆迪哈哈一笑。“没有黄页,被真不知该怎么办了,”他说,“黄页电话簿是自从用粮食酿酒之后最伟大的发明。”说完他又放声大笑起来。
杰德站了起来,心想自己在和一个白痴打交道。“对不起,穆迪先生,我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他说,“我想回去考虑考虑,然后再……”
“可以,完全可以,我明白,”穆迪说,“但你得付我会面费。”
“当然啦,”杰德说着,从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多少钱?”
“五十元。”
“五十——”他很气愤,但有什么办法呢。只好自认倒霉吧。他抽出几张纸币塞到穆迪手里。穆迪精心地把钱点了一遍。
“多谢啦!”穆迪说道。杰德觉得今天算是办了件蠢事。他迈步向门口走去。
“医生……”杰德转过身来,穆迪正一边向他微笑,一边将钱装进马甲口袋里。“如果你觉得这五十美金花得冤枉,”他口气温和地说,“还可以坐下来跟我谈一谈。我总是说,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讲出来是最好的减轻思想负担的方法。”
出自肥胖蠢才之口的这种酸溜溜,辣乎平的规劝,几乎使杰德笑出声来。杰德大半辈子都是听别人诉说心中的苦闷,而今……他上下打量了穆迪一番。唉,说说有什么不好呢?也许对陌生人诉说一番还可以减轻苦闷。于是他又慢慢地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看来你的包袱不轻呵,医生!我常说,人多力量大,四个肩膀就比两个肩膀强嘛!”
杰德开始有点动摇,他经受不住穆迪这种格言式的规劝。
穆迪两眼注视着他,“你有什么麻烦吗?女人还是金钱?我常说,如果不贪财好色,就从根本上减少了世上许多麻烦。”穆迪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朝待着他的回答。
“我——我认为有人要杀害我。”
穆迪眨了眨那双蓝色的眼睛。“你认为?”
杰德没有正面回答。“也许你能告诉我谁是侦破这类案件的专家。”
“当然能,”穆迪说,“诺曼·穆迪。全国最出色的侦探。”
杰德失望地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不把事情告诉我呢,医生?”穆迪启发式地问,“看看咱俩是否可以理出个头绪来。”
杰德勉强地笑了笑。穆迪说话的口气完全跟杰德平时对病人说话的口气一样。静下心来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有什么不可以呢?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用最简练的话言告诉了穆迪几天来发生的事情。他说着说着,竟忘记穆迪在身旁,他简直是在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描述着所发生的莫名其妙的怪事。他很明智,只字未提当时担心自己精神不正常。杰德已经讲完了,但穆迪还在乐呵呵地望着他。
“你似乎有点小题大作。可能真有人要杀害你,但也可能你是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妄想狂。”
杰德吃惊地抬起头,没想到诺曼·穆迪还真有两下子。
穆迪接着说:“你刚才说有两位侦探正在调查此事,你能让我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杰德有些顾虑。他不愿让这家伙知道得太多。此时他但求尽快离开这里。“法兰克·安吉利,”他回答说,“和麦格里维中尉。”
穆迪的面部表情起了些微的、令人几乎察觉不出的变化。
“为什么有人要杀你呢,医生?”
“我不知道。据我所知,我没有仇人。”
“嗬,得了!每人周围都有仇敌。我常说,生活就像一个面包,仇敌使生活这块面包吃起来更有滋味。”
杰德没有作出任何同意的表示。
“结婚了吗?”穆迪接着问。
“没有。”杰德回答说。
“搞同性恋吗?”
杰德叹了口气。“又问这个,这些警方都问过了,并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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