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以为你戒烟了呢。”
“不瞒你说,我只想显示一下我有那种毅力,所以我戒了。现在抽烟是因为我想……昨天我又同关系户达成了一笔交易,我真的骗了他们。我的时间到了吗?”
“还没呢。你不耐烦了吗,斯基特?”
“实话对你说,亲爱的,现在我好端端的,他妈的,真不知道还来你这儿干什么?”
“再也没问题了吗?”
“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也是凡人。有事一定来求你,你帮了我的大忙。你是理想中的神医。用你挣的钱做本,我也许应该自己挂牌开业,对吗?……这使我想起了一个笑话。一个家伙来到了心理诊所,由于胆怯或紧张,便躺在长椅上一句话也不说。一小时后,精神病医生对他说:‘五十块钱。’这样连续付了整整两年,那笨蛋还是一声不吭。一天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医生——我问个问题好吗?’‘当然可以。’医生回答。那家伙说:‘你要个搭档吗?’”
爽朗的笑声。
“你有阿斯匹林什么的吗?”
“当然有。是不是头痛病又犯了?”
“没有我抗不了的病,老伙计……谢谢。这药准管用。”
“你觉得头痛是怎么引起的?”
“就是演出的压力……今天下午,我们还要对台词。”
“那使你紧张吗?”
“我?去他妈的,我才不呢,有什么紧张的?如果演出效果不好,我就向观众使眼色,做鬼脸。观众很欣赏这一套,无论演出多么差劲,鄙人斯基特照样吃香。”
“每星期都这样头痛,你认为是什么缘故呢?”
“他妈的老子怎么知道?你是医生,应当告诉我为什么。我不是付钱让你一屁股坐在这里问我一小时这种愚蠢的问题。天啊?像你这样的白痴要是连那么简单的头痛也治不了,他们就不该让你到处随便瞎折腾,搅乱大家的生活。你是从哪儿弄到行医执照的?从兽医学校吗,我的猫病了,也不会让你治疗。你纯粹是个该死的江湖骗子!我是被萨莉骗到你这儿来的,只有这样才能摆脱她的纠缠。你知道我怎么解释‘地狱’这个词吗?同相貌丑陋,干瘪瘦小的老婆一起生活十五年。如果你还想找傻瓜上你的当,就找她的两个混蛋弟弟伯恩和查理好了。查理,我的主笔,不知铅笔的哪头有铅,她的弟弟伯恩更笨得出奇。但愿他们都会摔死,他们想要搞我。你以为我喜欢你?狗东西!你他妈的大模大样地坐在这里俯视着大家。你没有烦恼,从不苦闷,是不是?你知道为什么吗,你一点也不实际,完全脱离现实,成天坐在这里骗病人的钱。听着,我决不放过你,狗娘养的。我要向全美医生协会控告你……”
抽泣声。
“我要不去对台词就好了。”
沉默。
“嗨,好了——打起精神来,下周见,亲爱的。”
杰德关了录音机,斯基特·格伯森,美国最受欢迎的喜剧大师,十年前就应送疯人院了。他的怪癖是痛打年轻的金发女郎,到洒吧胡闹。斯基特个子矮小,可他当年还是靠职业拳击起家的,知道如何伤害对方。他最喜爱的活动是到同性恋的酒吧,把轻信的同性恋者骗进男厕所,然后打得那人不省人事。斯基特曾多次被警察抓获,但每次都私下了结。他毕竟是美国最受爱戴的喜剧家。斯基特的病情已严重到杀人的地步。在盛怒之下,完全干得出来。但杰德并不认为他无情无义得要干这种预谋暗杀的勾当,在这一点上杰德深信不疑。解决问题的关键也就在于此。凡是企图谋杀他的人都不是一时感情冲动,而是精心策划,且手段残忍,总之,必定是个疯子。
十一
电话铃响了,是电话服务台打来的。所有的病人都打通了,唯独安妮·布莱克没有接通。杰德谢过电话员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这么说安妮今天要来啰。一想到马上就要见面,内心再也无法平静,他欣喜若狂,兴奋异常。他必须记住,她登门拜访完全是看在关系的分上,为自己治疗的医生有请,自然得遵命。他坐在那里想着安妮,到底对她了解多少……唉,太少了。
他把与安妮谈话的磁带放进录音机里,开始听起来。这是最初面谈的录音之一。
“舒适吗?布菜克夫人?”
“舒适,谢谢。”
“放松了吗?”
“放松了。”
“你还攥着拳头呢!”
“可能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长时间的沉默。
“谈谈你的家庭生活吧,你刚结婚六个月对吗?”
“是的。”
“请接着往下讲。”
“我嫁了一个奇男子,我们有一幢漂亮的房子。”
“什么样的房子?”
“法国式的乡间别墅,非常漂亮的老房子,它前面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汽车道,屋顶上有一只没有尾巴的铜公鸡,那是风向仪,大概很久以前被一个猎人射掉了尾巴。我们有五公顷地,大部分覆盖着灌木,我常散步,走得很远,好像我就生活在乡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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