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莉——你觉得凶杀的滋味怎么样?”
她不寒而栗,浑身哆嗦。他捏住她的腕部,可以感觉到她的脉搏加快了。“凶杀使你激动兴奋吗?给你刺激吗?”
“说不上来。”
“再想一想,多考虑一会儿。”杰德坚持。“凶杀的念头给你刺激吗?想到凶杀你就激动兴奋吗?”
她的脉搏乱蹦乱跳.没有规律。“不!当然不啰!”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在好莱坞你杀过一个男人?”
霍地她伸手用长长的指甲抓自己的睑,杰德立即握住她的手腕。
“你这个臭婊子养的!那是二十年前的老账了。原来你要算老账?给我滚蛋?滚出去?”她跌倒在地,啜泣呜咽,歇斯底里大发作。
杰德暂不劝解,只在一旁静观。按苔莉的性格,她有可能从凶杀里找刺激。缺乏安全感,完全没有自尊心,她很容易被人利用。像是沟边的一团软泥,捡起她来可以捏成一座美丽的塑像,也可以做成一件凶器。现在问题就在于最后谁捡到她。唐温顿?
杰德站起身,说了声“对不起”就走出了粉红色的公寓。
从苔莉家出来,杰德直奔布鲁斯·包德家。他的家住在格林威治村,离公园不远处,说是住家,其实是马厩改造成的房子。一个身穿白外套的菲律宾管家应声开门。杰德通报了姓名,被请到门厅里等候。管家转身不见了,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杰德强压怒火。也许他应当告诉安吉利自己到这里来了。如果他的假设成立的话,单枪匹马闯进来等于找死,随时可能遭人暗算,逃都没处逃,必死无疑。
正这么想着,管家又露而了。“包德先生现在可以见你。”
他说完便领杰德上楼,来到一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屋子,然后悄悄退下。
包德坐在一张桌子前正写着什么东西。他真不愧为美男子:眉清目秀,脸部轮廓鲜明,鹰钩鼻子,动人的嘴,淡黄色的头发卷成无数小环环。
见杰德进屋,他就站起来,身高六英尺三英寸,肩宽背厚,好一副橄榄球运动员的身材。杰德心想包德正与凶手的综合画像相符,后悔没有先跟安吉利打声招呼。
包德说话声音柔和,温文尔雅。“让你久等了,请多多原谅,”他愉快地说,“我是布鲁斯·包德。”主动伸出手去与杰德相握。
杰德接包德伸过来的手,却不料挨了一拳,打在嘴上,下手这么重,劲儿这么大,打得杰德摇摇晃晃,撞翻了一盏落地灯,自己也跌倒在地。
“向你赔不是,医生。”包德低头望着杰德说。“不过,近来你很不老实,尽调皮捣蛋,所以得教训教训你。刚才那一下是你自找的,活该!站起来,喝一杯。”
杰德被打得头昏眼花,挣扎着摇晃了一下脑袋,慢慢从地上支撑起来?刚要站直,包德朝他下身飞起一脚,痛得他在地上直翻滚。“老兄,我已恭候多时了。”包德慢吞吞地说了这么一句。
杰德忍住剧痛,抬头看铁塔般高大的包德,嚅动嘴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免了吧,甭费劲说话了,”包德颇表同情,“一定痛得很厉害,就是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叫你多管闲事。我知道你因何来此:向我打听约翰的情况。”
杰德点点头,说时迟,那时快,包德的皮鞋已踢中他头部。杰德眼前直冒金星,脑子里嗡嗡作响,透过模模糊糊的红色,看到包德巨人般的身影,从远处传来他的声音,好似通过软绵绵的过滤器,一会儿强一会儿弱。“约翰和我形影不离,情爱甚笃,直到那一天,他心血来潮,跑到你那儿去,你念了什么咒语,使他中了邪,觉得自己行为反常,是个怪人,甚至是个罪人,你使他觉得我们的爱情是卑鄙下流的。你说谁使得这种爱情卑鄙了流?就是你。”
杰德感到一个硬东西猛击在肋骨上,疼痛像条河通过血管流遍全身。周围一切绚丽多彩,仿佛他的头脑里闪烁着七色彩虹。
“医生,谁授权你教训人如何相爱?你小子坐在诊所里像个神仙,凡是想法不同的人你都统统宣判有罪。”
杰德脑子里在回答:事实并非如此。约翰·汉森从未有选择的机会,我给了他多种选择,他并没有选中你。这能怨我吗?
“现在约翰死了,”美男子居高临下,威镇四方,“你害死了我的约翰,我要找你报仇,要你的命。”
话音刚落,一脚踢到杰德耳朵后面,他开始渐渐昏迷,不过脑子里的某一部位仍在活动,带着超然的淡漠注视着身体的其余部分死亡,小脑里的这块智力孤岛继续坚守着,发出越来越微弱的思维图像。他自责无能,竟然看不清事实真相。他以为凶手是个头发、皮肤都呈黑色的拉丁裔人,而凶手却是白肤金发碧眼美男子;他认定凶手不是同性恋者,却又估计错了。现在总算找到了这个杀人狂,为此他将付出自己的生命。
不久,杰德便不省人事了。
十六
在他头脑里,某一个遥远的偏僻角落仍在给他传递信息——头等重要的信息,但是脑壳深处在砰砰地敲打,使他无法集中思想。在近处某个地方,他听到一个高音在哀号痛哭,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声音。慢慢地,杰德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布鲁斯·包德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西德尼·谢尔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