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分得了房产和大部分现金,丈夫分得了车子和公司。
其实到此为止,不过是一个很俗的离婚故事。
只是这妻子很有些手段,离婚官司刚刚尘埃落定,已经将原来公司里绝大部分关键的技术人员和营销人员挖走,重起了炉灶,那原来的公司只剩了个空壳子。更狠的是,原来公司里的产品是两个人共同研发的,但是专利却都在妻子名下。那妻子要反过来起诉丈夫--哦,不,是前夫--的公司还在生产以前的产品,侵犯了自己的知识产权,主张对方立即中止侵犯,并要求经济赔偿。
若蓝的委托人赵女士就是那妻子。
若蓝想起赵女士急切地说:"钱,不是问题。"
果然,在这个案子里,钱并不是问题。大概只是一口气咽不下吧。
若蓝只觉得头一跳一跳地痛。
"大概是老了吧?"她自嘲地笑笑。虽然无论怎么看,她都离年纪老大有不小的距离,但是整天在形形□的案子和形形□的人里打转,总是容易让人横生感慨。
若蓝伸手去拿杯子,才发现杯子里的茶是冰凉的。放了好久了。
还没等她站起来去添热水,已经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被推到她面前。杯子里盈盈的翠色,泡的也是她最喜欢的碧螺春。
若蓝当然知道这是谁。
原晖原大律师,法庭上锋芒毕露的人物,虽然不能说百战百胜,但是无往而不利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几个小助理常常私下讨论,原大律师年纪轻轻就给事务所打下半壁江山,四十岁之前怕是就要做合伙人的了吧。
其实,能引得这些小姑娘家常常讨论的,并不只是原晖的出庭成绩。她们也常私下议论原律师的着装品味,还有温文淡定让人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都会觉得安心的招牌笑容。
"怎么样?连着看了5个小时,看完了?"原晖走到她面前来,一手扶在她办公桌的隔板上,低下头看她。
说起来,原晖算得上是若蓝的师傅。若蓝刚来这个事务所时,是个初出茅庐的新律师,就是跟着原晖学,整理资料、分析、写陈词、出庭,不过三年的时间,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若蓝一手撑着头,喝一口茶。清清幽幽的茶香入口,头痛似乎也缓解了许多。
"看完了。简直是一笔烂账。"若蓝身子向后一靠,闭上眼睛,眉尖微蹙。
原晖看着她,心中暗暗叹息。
加班加到这时节,谁不是精神萎靡、面如土色?女同事们也一个个妆残鬓乱。可在他眼中,她不仅不狼狈,反而更添一分娇慵。
嘴唇上的玫瑰色唇膏褪了一多半,面颊上的绯色胭脂消得几乎看不见,却衬得一张脸更是白皙细致。让人见了心生怜惜。
若蓝没有睁开眼睛,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真傻,和这样一个人这样耗下去。赢了又怎么样?遍体鳞伤的惨胜,赢了和输了又有什么两样?"
输赢不是问题,关键是姿势要漂亮。
"那照你说,她该把这口气咽下去,不和他计较?"
若蓝冷笑:"和他计较,不是把自己降得和他一样低?该生活得更好,走得更稳,站得更高才是。遇到有人谈起他,也不过淡淡地应一声:'呵,那个人啊。'就算是报复,也是该用自己生活得好来报复。两败俱伤,何苦来?"
原晖早已习惯若蓝的锋芒口角和淡淡怒气。这样一个日常里优雅从容的女子,偶尔公事里论及男女间的感情纠葛就锐利起来。
他知道事务所里有人背地里说,苏小姐从来不碰离婚官司,只专注知识产权类的案子,真是可惜。她那样尖锐的言辞和压迫力,上法庭打离婚官司说不定会战无不胜。
若蓝睁开眼看看原晖:"你呢?你又在忙什么?加班也到这会儿?"
原晖耸耸肩:"是那件很著名的伤害案。分手之后男子向女友泼硫酸的。我代表被告。"
眼见若蓝一皱眉,原晖立马举起双手:"投降。和我无关。那男的的家长是老板七拐八拐的亲戚,好不容易求到老板那里。老板再三央求我,我也没有办法。都是端老板饭碗的,谁敢跟老板作对?"
"见到那女孩子了吗?"
若蓝这么一问,连原晖都忍不住叹气:"还没有。还在医院重症观察室。需要植皮的部分太多,至少还要进行两次手术。这次感染能不能挺过来还不一定。"
若蓝沉默半晌,才问:"你去见过那被告了?"
"见了一次。很普通的大男孩,二十刚出头,看着倒是老实沉静。"
"他说什么?"
"他说爱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爱她。"
"爱?"
原晖以为她会嗤之以鼻,但是她没有。
若蓝笑了,笑容里有阴影,有淡淡的讥诮,还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这样说来,爱是这世上最可怕的感情。爱比恨更恐怖。"
若蓝站起身,揉一揉肩膀。
在办公桌前一坐一整日,对着计算机和堆山积海的文件,很少有人能肩不酸背不痛眼不花。
虽然时候已经不早了,但是办公室里还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有至少四分之一的同事都在工作。而且大老板不在,气氛也比白天好许多,互相间谈谈说说,手底下却是一点不敢怠慢,工作效率反而比白天高出不少。
52书库推荐浏览: 快雪时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