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较年轻的男士,夹一个男士文件包,一看而知是一名律师,仿佛额角凿着字般。相貌倒是算得上英俊,只是一双眼睛,骨碌骨碌转。
李先生四处打量一番,问:"她呢?怎么没来?"
若蓝不慌不忙:"赵女士无需出席。我获得她的委托,可以全权代表她。"
那律师有点沉不住气:"不要以为你们赢定了。还没正式开庭,谁赢谁输还要走着瞧。"
一派色厉内荏。
若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有点吃不住劲,避开若蓝的目光,低下头,装作在文件包内寻找东西。
这样的游戏,虽然非常具有娱乐性,但是确实没什么意思。
若蓝转向李先生,直言相告:"赵女士同意放弃诉讼,改为和解。"
那律师霍地抬起头来,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先生双目也流露出无法置信的神色。她究竟有多恨他?他最知道。在样样证据都对她无比有利的时候,她会放弃?
"当然,赵女士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都在这里。"
若蓝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份文件从茶几上推过去。
李先生和那律师头碰头研读起来。
半晌,两个人抬起头来。
李先生一脸又惊又喜。
喜的是,本来已经完全绝望,这个官司根本是打无可打,只等着例行公事上法庭,然后法庭结果下来,收拾残局,惨淡离场。谁知这样峰回路转,她居然又给了他一条生路!可是在她心里还顾念着旧情?
惊的是,这文件条款十分苛刻,不仅要求获得公司大部分股份,还言明对公司人事、财务、经营等各个方面均有权利干涉。换而言之,他自己虽然还保有总经理头衔,实质上却是在为她打工,只是还握有公司小部分股份,可以享受红利。
那律师叫起来:"这样的条件,我们很难接受!"
若蓝冷冷地反问:"你以为你们还有别的选择?"
那律师一时语塞。
反倒是李先生试探着问:"可有商量的余地?"
若蓝坚定地摇摇头:"要么全盘接受,要么咱们法庭上见。"
那律师掏出一块手帕擦额角上的汗:"我们需要时间考虑。"
若蓝看看表:"还有两个小时,你们可以讨论。"
"两个小时根本不够!"
"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够的。所有的情况都明摆着。这里也有法律专家在场,这份文件是否具有法律效力一看便知。"
看着这两个人远远退到一个角落激烈地商谈,若蓝一点也不着急。
她知道他们一定会接受她的条件,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能从一无所有潦倒终生的悬崖边退回来,有股份可拿,有红利可赚,已经是相当优厚的条件。
这里这件事虽然看似还没有终局,其实已经尘埃落定。
若蓝之后需要处理的那件,才是真的扑朔迷离,要大费周折。
若蓝正在出神,那边两个人已经走回来。
李先生背更驼,腰更弯,有点老人相。那律师额角油汗汪汪,不住地咬牙切齿。
若蓝心知他们已经商量出结果。
李先生拿起笔,又犹疑了:"我要见她!我还要和她好好商量!"
若蓝勃然大怒:"你这人,太不知趣!所有东西已经摆在这里,有什么可以商量的?!"
李先生额角隐现青筋:"苏小姐,你不要欺人太甚!"
若蓝冷笑:"欺人太甚?你也知道什么是欺人太甚?"
李先生语塞。这一霎那,前情旧恨在这年轻女子冷冷的笑声中一起涌上心头。
新婚时,他和前妻两人如何相敬如宾;
在创业最艰难最困苦的时候,他无数次沮丧退缩打起退堂鼓,她总是在一旁鼓励他,不仅担当起全部家务,教育孩子、抚养老人也完全不用他操心;
公司几次遇到发展瓶颈,她想方设法打通关节,还从娘家哥哥那里借来钱帮助公司周转;
公司赚钱了,他有钱了,因为要陪客户,他第一次去了风月场所,第一次遇见小月,小月的滑腻肌肤和柔媚举止迷醉了他,在一次情浓时,他承诺要盖一间金屋供奉小月;
他冷冷地提出离婚,她苦苦哀求他,求他看在多年夫妻情意和孩子的份上。他推开她,摔门而去,临去时暗想:她真不知趣,这么苦苦纠缠,太招人讨厌;
可是公司没了她对来往经营关系的细心打点,又恰好遭遇经济危机,老客户都一个一个被别家挖走了,就连她也成立了新公司,挖走了他最倚仗的下属;
银行的贷款到期了,流动资金也被冻结,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他的公司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
他一下子穷下来,小月趁一日他不在家,悄悄地走了,还带走了房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
种种种种历历在目。
他一时悲愤交集,拿起笔,在文件上刷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若蓝拿起文件,略扫了一眼,扔进手提包,转身离去。
对方那律师突然从后面叫住她:"我听说过你。你仇恨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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