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实生活中,只要生活,就会产生垃圾,至于谁扔什么垃圾,那就无人知晓了。
当然,如果有一天自己被扔掉时,也许也会跟扔垃圾一样。想到这儿,雅子冷静地对十文字说:“帮我把他的衣服脱掉。”
“是。”十文字毫无表情地答应着。
雅子用剪刀剪开死者的西装,开始麻利地脱起衣服来。十文字把脱下的衣服提心吊胆地塞进垃圾袋里。
“有钱包什么的吗?”雅子问道。
“没有。有也被那些人给拿走了,剩下的就这一堆。”
“真是一堆垃圾了。”雅子自言自语。
“垃圾?”十文字有点吃惊地说。
“是的,可以认为是在处理垃圾。”
“言之有理。”
“报酬什么时候给?”
“我已经拿来了。”十文字从牛仔裤的后兜里掏出一个像装带馅面包的茶色纸袋。
“整整六百万。我对他们说过必须付现金。”
“那太好了。不过,万一这尸体被发现了怎么办?”
“把钱还给人家。不过,那很丢面子,还会要我们赔偿的。”十文字开始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声音都有点颇抖,“所以我们一定要慎重。”
“明白了。”
脱光衣服的尸体被扔在洗澡间的地板上。这时,十文字才从刚才拿出的纸袋里抽出捆好了的四捆万元纸币,递到了雅子面前。
“把钱付给你。我现在就去取箱子。”
送走了十文字,雅子返回浴室看着十文字预先给的报酬。这些钱没有弥生给的钱新。币面又脏又有绉,都用橡皮绳捆着,与信用金库收进来的钱一模一样。
“肮脏的交易。”雅子头脑中浮现出这句话。
尸体是一个瘦小的男子,看上去六十岁左右,秃顶,牙齿齐全,胸部中央和右腹部有手术后留下的疤痕。胸部的疤痕较长而腹部的则短得多,一看就知道是进行过心脏和盲肠手术的。脖子上有手指印,像是被人用双手掐过,脸上有青紫色的淤血。从脸颊和双臂的多处擦伤判断,当时死者可能挣扎过。
这个男子是哪里的?从事什么工作?为什么被杀死的?均不得而知。从脱光衣服后的尸体上无法想像死者生前的生活状况。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雅子和良惠要做的就是把尸体肢解后装进垃圾袋内,然后再装进纸箱内捆扎好。恐怖心一旦被麻痹了,这跟盒饭工厂里的操作不无相似之处。
良惠是在十文字走后不久到来的。因早有思想准备,所以并不觉得可怕。
良惠将紧身运动服的裤腿挽至大腿处,雅子则穿着短裤和T 恤衫。两人围的都是从工厂里偷来的围裙,戴着塑料手套。因怕赤着脚会被碎骨扎伤,所以雅子穿着自己的长筒雨靴,良惠则穿着良树的长筒雨靴。这种打扮也跟在工厂里工作时很相似。
“这种刀真快呀!”良惠不胜感慨地说。十文字买来的手术用器械非常好用,跟上次肢解健司的尸体时用的切生鱼片的刀不同,有一种快刀斩乱麻的爽快感。
用这些工具“工作”,比想像的容易,进度也快得多。
骨头部分,两人准备合作用锯切割。但是一使用锯子,她们才知道,十文字准备的电动锯并不好用。因为锯子会使细小的骨片、肉片和血液满天飞,还会溅到眼睛里。没办法,她们只好戴上护目镜以保护眼睛。随着“工作”的进展,周围的地板上已是一片血迹。内脏里发出的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也跟上次一样,但这次她们权且认为是跟在工厂里工作一样,心情比上次好得多。
“这处伤疤是治心脏病的吧。真可怜,好不容易做了心脏手术,才保住了生命,不料却被人杀了。”
良惠的眼睛因睡眠不足而红红的。她用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指指着那淡紫色的像蚯蚓似的疤痕,自言自语地编着故事。雅子不作声地把尸体的手和脚从胳膊和腿上割下来。与壮年健司的脚不同,皮肤一点光泽也没有,干瘪得几乎没有脂肪。
“没有脂肪不卷锯,省事多了。跟健司那家伙不一样,装进袋子里也比较轻。”
良惠一边忙着一边自言自语。
“体重恐怕连五十公斤都没有。”
“嗯,不过,这个人肯定是个大款。”良惠满有把握地说。
“何以见得?”
“你看那手指瘪下去的地方,那里戴的像是个中间凸起的那种纯金戒指。说不定是个闪闪发光的钻石戒指呢,可惜被人摘走了。”
“你又在瞎编。”雅子苦笑道。
雅子看了一下更衣处洗衣机上的闹钟,已经近中午了。下一步就等着十文字送纸箱来装箱了。上次处理健司的尸体时由于紧张,没觉得累,可这次却感到肩和腰部酸痛。一大早下班回来就没合眼,真想早点完事睡一觉。良惠也站了起来想用手捶捶腰,却又踌躇起来。
“想捶捶腰,手又这么脏。”
“再换一副新手套。”
“那不太浪费了嘛?”
“说什么呀。”雅子对着从工厂里偷来的一沓手套扬了扬下巴,“用吧,多着呢。”
“我说,阿山到底还是没来。”良惠边换着手套边说。
“嗯。本想让她来亲自看一下现场来着。”
“杀了自己的丈夫,还没事似的。”良惠愤恨地说,“反而认为我们财迷心窍,瞧不起我们。我们才问心无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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