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都已解体装在袋子里,你只要拿去扔掉就可以了。”
“只要扔掉就行吗?”
“当然了。”
“那——能给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我去和阿山交涉。作为交换条件,你也是共犯,对谁也不能讲啊!”
“这我明白。”
只能这样答应了。邦子感到自己上了想封住自己嘴的雅子的圈套,不禁愕然。
三 提前离开工厂的山本弥生,撑着一把破旧的红雨伞,骑着自行车。
透过雨伞的红色色彩,两只裸露的胳膊明显地呈玫瑰色。弥生想,大概自己的脸庞也像姑娘似的呈玫瑰色。
但是,随着车速放慢,在移动的红色视野中,被雨水淋湿的沥青路也罢,路两侧新放绿的树也罢,紧闭雨搭尚在沉睡中的住宅也罢,映入眼帘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漆黑色阴影。
包括雨伞中的玫瑰色在内,外部世界是一片恐怖气氛,这种气氛笼罩着弥生。
这一切不能不认为是杀死丈夫健司以后出现的象征。弥生不想往外看,在伞中缩紧身子。
弥生清楚地记得杀死健司时的情景。千真万确,自己是用这双手勒死了他。
但另一方面,健司是去什么地方而失踪的这一想象也越来越强烈。没想到会创造出有利于自己的幻想。为什么?因为健司的心已经远离自己和孩子们组成的这个家。所以,现在那个想象一定会凌驾于杀夫这一现实之上。
尼龙伞充分吸收了雨水,越来越重。弥生放下拿伞的左手,脱离玫瑰色的世界,尽情眺望由相似的鳞次栉比的小型房屋构成的住宅街,又变回平时看惯了的色彩。毛毛细雨淋遍全身,不久头发、脸部都淋得湿淋淋的。弥生感到自己像再生了似的,浑身充满勇气。
当骑到自家门前弯曲的围墙附近时,想起昨夜在此等雅子时的情景。雅子没有抛弃自己,全力相助之情,将终生难忘。为了雅子,上刀山下火海也心甘情愿。
健司尸体的处理交给雅子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弥生有一种卸下重负的快感。
打开自家前门的锁,弥生走进昏暗的室内。或许是因为有孩子的缘故,自己的家充满着一种舒适温馨的气氛,就像躺在向阳处晒太阳的小狗所享受的感受。
这就是自己与心爱的孩子们所拥有的家。终于放心了,健司再也不会回来了,今后必须努力装出一副不知道健司已死的样子。弥生甚至担心,自己能否扮演好惦念失踪丈夫的妻子的角色。
但是,一想起在门口横框处被从后面勒死的丈夫,心中又涌出一阵快感。
“活该!”尽管从未说过这种粗俗的话,尽管没有狩猎的经验,却产生一种像是在荒野上追逐小动物那样的志在必得的心情,是什么原因呢?也许自己原本就属于这种人。
恢复冷静的弥生边思考着丈夫有无遗留物品边在门口脱了鞋。由于不记得健司是穿什么鞋死去的,打开鞋箱翻了翻,那双新鞋没在,她放心了。不是因为健司穿新鞋死去而放心,而是不用请雅子处理脏鞋。
弥生首先瞅瞅孩子们睡觉的寝室,看到两个孩子都睡着了,就放心了。弥生把小儿子蹬开的毛巾被重新盖好,为自己永远夺走孩子们父亲的行为而感到有点内疚。“可是,爸爸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爸爸了呀。”
弥生小声地自言自语着。突然,五岁的大儿子睁开眼睛,弥生大吃一惊,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似的,贵志不安地眨眼,寻找母亲。弥生“嘭嘭”地给贵志拍着后背。“妈妈回来了。没事的,好好睡吧。”
“爸爸回来了吗?”
“爸爸还没回来。”
弥生继续轻轻地拍打因担心而想爬起来的贵志的后背,老大又睡着了。弥生考虑到孩子可能还会醒,觉得还是在这儿躺一会儿好,于是,爬进铺好的棉被。
由于担心很难入睡,就用手抚摩着有青斑的心口窝附近,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妈妈!雪儿去哪儿了?”
弥生因小儿子幸广扑腾着爬到自己的被子上而惊醒。在梦中彷徨的弥生被拉回到现实世界。她慌忙看闹钟,已过上午八点。九点前必须送孩子们去保育园。
和衣而睡的弥生跃然而起。可能因气温稍微升高,出了不少汗,弥生用手擦拭额头。
“妈妈!雪儿不在呀。”
幸广诉说着。
“哎呀,对呀!是不是在那一带呀。”
弥生边叠被,边回味昨夜发生的事。终于想起来了,杀死健司后,小猫是从前门门缝中逃跑的。令人不解的是,仿佛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件似的,有许多情节都记不清了。
“哪儿也找不到啊!”
虽然很淘气却非常喜欢小猫的次子有点想哭。弥生想让好脾气的哥哥贵志照看弟弟,她喊来贵志。
“贵志,你在哪儿?和弟弟一起去找找雪儿吧。”
身穿睡衣的贵志满脸愁容地走过来。
“爸爸去公司了吗?”
很久以来,回家很晚的健司一个人在大门旁边的小屋睡觉。贵志起床后,立刻去那里瞅一眼。
“嗯,不知睡在哪儿,昨晚上没回家。不知为什么。”
“你说谎,爸爸不是回来了吗?”
弥生大吃一惊,盯着儿子的脸,他正担忧地歪着白皙、优雅的小脸盘儿。仔细端详,弥生再次发现他的外眼角下垂,酷似自己,便反问一句:“那你说是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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