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很快说完,垂下目光。
“是被碎尸了吗?”弥生自语道。
井口以解释的口气说:“对。在K 公园共发现了十五处,都这么大。不过,总共加起来也只有全身的五分之一。现在,正对整个公园进行全力搜索。想不到吧?发现尸体的契机竟是乌鸦。”
“乌鸦?”弥生莫名其妙。
“对,是乌鸦。负责打扫卫生的大妈给乌鸦找食,翻腾垃圾箱时发现的。要不,或许永远都不会被发现呢。”
弥生竭力自制,不流露出不安的神情。
“假设是我丈夫,怎么会被弄成那副样子?”
井口没有回答,反而问:“最近您丈夫有没有卷进什么麻烦事,或者借过谁的钱吧?”
“我想没有。”
“您丈夫回家的情况如何?”
“在我上夜班之前总是回来……”
“那么赌博或者嫖娼呢?”
听到赌博,弥生脑海里就浮现了比九点赌博的事,但还是摇头否认。
“那样的事倒没听说过,只是最近好像经常喝酒。”
“恕我冒昧,您两口儿吵过架吗?”
“吵架的事偶尔也有。不过他疼孩子,……也是个好丈夫。”
不经意地,弥生差一点儿用了过去时态,于是马上打住。接着想起对孩子们来说,他确实是个好父亲,眼里就充满了泪水。井口大概怕她长吁短叹,赶忙起身说:“对不起,万一确认了身份的话,劳驾您到警署来一趟。”
“好的。”
“不过,您孩子那么小,要是摊上这码事儿,可真……”
弥生抬起头,发现井口又在凝视三轮车。猫也还在那儿。
井口他们走后,弥生马上给雅子挂了电话。
不能再犹豫了。
“怎么了?”
雅子好像从弥生的语气中已领会到发生了变故,马上反问道。弥生就讲在K公园发现了被肢解的男尸。
“那可能是邦子作的孽。托付给那个毛手毛脚的娘们,的确是我的失策呀。”
或许是由于后悔,雅子消沉地说,“不过,那乌鸦也真是的……”
“我该怎么办呀?”
“要是通过掌纹可以判断,那一定会被确认为健司。这是迟早的事。你只能一口咬定什么也不知道,别无办法。问你,就说夫妻关系一般,那天,他一大早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不过,如果有人看到他回来过,怎么办?”
弥生越跟雅子商量越感到不安。
“不是你自己说没人看见吗?”
“可是……”
“冷静些!这点事你应当心中有数的呀。”
“我们运那个时,不会有人看见吧?”
或许出于习惯,雅子又陷入沉思。好不容易说出的答案也没能让弥生放心。
“说不定。”
“喂,当然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肚子上有青斑,对吧?”
“那是自然。好在你既有那晚不在现场的证明,又不会开车,总能搪塞一下。
你不是既上了夜班,第二天还去了保育园吗?”
“是啊,还在垃圾场跟一位太太说过话呢。”
弥生添上一句,好让自己放心。
“我认为他们不可能把咱们两家牵连到一起,放心吧!他们查看了你家的浴室,不是也一无所获吗?”
“是呀。”弥生说给自己听。而后想起了邦子的事——另外一桩不安的事,终于鼓足勇气说,“其实呀,昨天邦子来威胁我了。”
“怎么回事了”
“要我把十万改为五十万。”
“那娘们也确实做得出。做事不利索倒挺财迷。”
“后来逼我做了贷款保证人。”
“哪儿的贷款?”
“好像是高利贷,不太清楚。”
似乎雅子也没料到这一层,又沉默了。这时候,弥生还担心被骂个狗血喷头,雅子却很平静地说:“这事确实做得够蠢的。公布了是你丈夫之后,万一那个放贷者捅出你作担保的事,谁都会想到邦子要挟过你。再说,你也没有给她作担保的情理呀。”
“对啊。”
“不过,我觉着不会出破绽。邦子不是没说希望你尽早付钱吗?那娘们虽然是个傻瓜,也不会做得太出格。”
“我告诉她就是想马上付钱,家里也没有现钱。于是她提出要我签字。”
当然,弥生也并不完全相信邦子。当她拼命压制着内心的忐忑不安时,雅子冷静地说:“不过,我刚想起一件事,一旦身份确定后,有一条对你很有利。”
“什么事?”
“发放保险金的事。你丈夫一定加入了生命保险吧?”
确实如此。弥生愕然。健司加入了总额为五千万的生命保险。弥生正为支付因夫妻吵架而杀死丈夫、求人碎尸、抛尸所需的酬金犯愁时,事态却陡转直下。
弥生因意外而愣住,在黄昏时分暗淡的房间里,独自握紧了电话。
二 雅子放下电话后马上看了一下表,下午五点二十分。
今晚歇班,也不用担心丈夫和儿子何时回来,可悠闲自得地过一个晚上,但雅子的情绪却一下子阴郁起来。事情发展之快,始料不及,就在自以为事情办得很高明时,却明显地出现了破绽,蓄意要给自己一个扫荡腿。所谓的突破什么,是指如下可能——漆黑的夜幕将要现身,把我们一个个吞没吗?如同小心翼翼地削尖硬芯铅笔一样,雅子绷紧了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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