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保持着微笑,低头想了一下,他从后裤袋手枪皮套里拿出左轮手枪,拉开扳机,用食指转动了一下弹药筒,继续说道:
“我在想我是不是被引入了一个什么圈套,不过不管怎样,我都奉陪到底。”
德,安德鲁看起来并不喜欢他这样做。一个男仆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开胃酒和两个银色的香烟盒。德·安德鲁往旁边站了站给他让路。他开口说道:
“抱歉打断一下,赫伯特医生,我们可以回到刚才你说的那个马赛谋杀案吗?我对此很感兴趣。(哦,米德尔顿先生,这盒子里有维珍尼亚烤烟,那盒子里有土耳其香料烟。)我对它特别感兴趣,是因为有这么个传说——”
“传说?”莱姆斯登问道。
“或许叫迷信比较恰当。跟其他住在乡间的人不同,我不怎么旅行。但我知道有地方盛行着这么一个迷信说法,被独角兽刺穿头部的人都是叛徒。”
我缓缓环视了一下大家。海沃德把雪茄从嘴里拿了出来,情不自禁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而米德尔顿似乎努力克制着令人怀疑的兴奋感,看来他不怎么相信这个说法,甚至觉得这不过是个玩笑罢了;赫伯特满脸愁云,似乎十分困扰;我们的堡主面露微笑,在灯光下摇晃自己的酒杯,试图检验杯中物的质量好坏;莱姆斯登正要放到嘴边的酒杯停在半空,他好像没缓过神来;而沙发里则坐着我们的H.M.,自从我们进入这个房间之后,他就没说过只言片语,他平静得很,好像一个登峰造极的佛陀。挂在墙上的水晶垂饰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突然,莱姆斯登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
“你最好接管一下,梅利维尔,”他说,“这家伙把事情讲得太血腥了。”
“啊哈,你知道么,小子,我刚刚也觉得到时候说点什么了。”面无表情的H.M.看着赫伯特,用他的烟斗指了指他,“我刚刚一直很安静地听着你们说话,但你那些奇怪的‘推理过程’实在让我难以接受。你说‘弗莱明德是个杀人犯’,我们问你‘为什么’,然后你说:‘死者的伤口是不可能由一个活人制造出来的,只可能是个动物的角造成的。’那你又为什么说是弗莱明德做的呢?”
医生有点不知所措。
“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吧,这个消息登在报纸上,你可能也读过这篇文章了吧?我之所以这么问你是因为——”他把双手叉了起来,“是因为这个事情很有意思。死者是个英国人。”
这个时候报纸上那篇文章闪进了我的脑海里,“吉尔伯特·卓蒙德,律师,伦敦人。卓蒙德先生的哥哥已经被告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卓蒙德,哥哥——难道他的哥哥是哈韦·卓蒙德?
“H.M.,他的名字,”我插话道,“是吉尔伯特·卓蒙德,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兄弟而已。”H.M.回答道。他把头低下去,摸了摸耳边仅有的几缕头发,“噢,该死的混账,我说,肯,认识这么一个人还不算令人失望。”
“什么?”我们的堡主大喊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噢,这只是私事而已。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么说你认识吉尔伯特·卓蒙德?”赫伯特相当粗鲁地打断了H.M.的话,似乎连他的眼镜都在发火,“等等,先生!我们是否别再往远处扯了?难道你不觉得很诡异吗?一个认识吉尔伯特·卓蒙德的人,在我们飞机迫降之后,如此巧地在黑暗中出现到我们面前?”
“你认为我是弗莱明德?”H.M.略带开心地问道,“哈哈哈,好吧,我暂时先不否认。至于你说我扯得有点远,我可不这么认为。我只是请您耐心给我解释一下我的疑问,为什么你一边说那个伤口只可能是动物造成的,一边又说弗莱明德是杀人凶手呢?”
赫伯特也叉起双手,“因为还有个细节是报纸没提的。那篇报道中说,受害人在死前一直重复着一个单词,独角兽。其实这不是真的,在救护车上,他还用法语说了另外三个单词,就在他临死之前说的。有人问他是谁袭击了他,他的回答被两个人听到了,他说:‘是弗莱明德做的。’然后他们又问:‘你指的是那个罪犯弗莱明德?’他使劲点点头,然后——”赫伯特比画了一下,“然后他就再没醒过来了。他能活到那一分钟真是奇迹。”
然后医生开始竭尽所能,搜刮可怕的词汇来描述这场谋杀案。那人当时靠坐在公园的灯柱下,那公园在普拉多林荫道,他的衣服全被扯烂,右臂严重骨折,两眼间有个圆洞。
“我检查了他的身体。一个弹孔?不可能!”赫伯特粗暴地大喊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知道弹孔是什么样的。首先,死者头上的洞绝对比任何口径的枪留下的弹孔都大,它大到已经穿透整个脑袋。”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两手分做延伸的动作,“第二,我没有在伤口处发现任何子弹的痕迹。第三,我有证据能证明,我要给你们讲些比较恶心的细节了。死者的头被刺穿之后,有什么东西从伤口里被拔了出来。怎么样?你知道么,某个尖利的东西刺入他的脑袋大概六英寸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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