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可思议!我怀疑这幢屋子为什么叫做“山形墙三连屋”。叫做“十一山形墙”还比较恰当些!奇怪的是它有一种怪异的扭曲感--我想我知道为什么。实际上它是一幢乡间小别墅型的建筑;一幢不成比率的小别墅。就好象透过巨型放大镜看到的乡间别墅。那歪斜的横梁,那木头骨架,那山形墙——一幢象夜色下的蘑菇一般的畸形小屋!
然而,我想到了。它是一个希腊餐饮界大亨观念中的英国式建筑。它被刻意盖成是一个英国人的家——盖得象一座城堡一样大小!我不知道第一任里奥奈兹太太对它有什么感想。我想,他根本没跟她磋商过或是告诉她盖这幢房子的计划。很可能它是她的异国丈夫要给她的一个小小惊喜。我不知道她看到后究竟是感到毛骨悚然或是微笑置之。
显然她相当快乐地在那屋子里生活过。
“有点势不可当,不是吗?”泰文勒督察长说。“当然那老绅士对它指望不少--把它建成三幢分离的房子,可以这么说,各自有厨房等等设备。内部一切都是最好的,打点得就象豪华饭店一般。”
苏菲亚从前门出来。她没戴帽子,穿着一件绿衬衫和一条软呢斜纹裙。
她看到我,一下呆立在那里。
“你?”她叫了起来。
我说:
“苏菲亚,我必须跟你谈谈。去什么地方方便?”
有一阵子,我以为她会提出异议,后来她一转身说:“这边来。”
我们越过草坪。从那里可以看到斯文里的第一座高尔夫球场--再过去是一座长满松树的小山,小山过去是烟雾弥漫的朦胧乡村景色。
苏菲亚带我到一座假山庭园,有点疏于整理,一条木制长椅看起来很不舒服,我们在上面坐了下来。
“怎么样?”她说。
她的语气可不好受。
我说了出来--全部说给她听。
她非常专心地听着。她的脸上表情很少显露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我全部讲完停了下来后,她叹了一口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父亲,”她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我老爹自有他的道理在。我自己倒认为这是个卑劣的主意--不过——”“噢,不,”她说。“这主意一点也不卑劣。这是唯一能有任何好处的办法。你父亲确实知道我脑子里所想的,查理。
他比你更了解。”
她突然绝望似地一手握起拳头,猛击另一手掌。
“我非得弄清楚真相不可。我非得知道不可。”
“为了我们?可是,我最亲爱的——”
“不只是为了我们,查理。我为了我自己心神的安宁非得知道不可。你知道,查理,我昨晚没告诉你--但是事实是--我感到害怕。”
“害怕?”
“是的——害怕——害怕——警方认为,你父亲认为,每个人都认为--是布兰达。”
“或然率——”
“噢,是的,是相当可能。是有可能。不过当我对自己说,‘或许是布兰达干的’时,我相当清楚这只是一种但愿的想法。因为,你知道,我不真的这么认为。”
“你不这样认为?”我慢吞吞地说。
“我不知道。你已经如同我所希望的一样从局外人口中听到了一切。现在我来以当事人的眼光让你看一看。我完全不觉得布兰达是那种人--她不是那种人,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会做出任何让自己牵扯到危险的事的人。她太珍惜自己了。”
“那位年轻人呢?罗仑斯·布朗。”
“罗仑斯是个十足的胆小鬼。他不会有那个胆子。”
“我怀疑。”
“不错,我们并不真的知道,是吗?我的意思是说,人们都能让人大吃一惊,刮目相看。一个人被他人认为是怎么样的,结果有时候那种认为却全错了。不总是错--而是有时候。但是不管怎么说,布兰达——”她摇摇头——“她一向中规中矩。她是我所谓的闺女类型。喜欢坐下来,吃吃甜食,穿着好衣服,戴着珠宝,看着廉价小说,出去看看电影。这是种奇怪的现象,当你想起他已经是个八十五岁的人啦,不过我真的认为她有点敬畏祖父。他有权势,你知道。
我想他能让一个女人感到--噢--有点象是皇后--帝王的宠妃!我认为--我一直认为--他让布兰达感到好象她是一个令人兴奋的罗曼蒂克的女人。他一生对女人都很有办法--而那种事是一种艺术--无论你再怎么老,都不会失掉那种诀窍。”
我暂时把布兰达的问题摆到一边,回到苏菲亚说过的一句令我困扰的话。
“为什么你说,”我问道,“你感到害怕?”
苏菲亚有点颤抖,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因为这是事实,”她低声说。“这是非常重要的,查理,我必须让你知道这一点。你知道,我们是一个非常怪异的家庭……我们都带有不少冷酷的性情--而且是--不同类型的冷酷。令人困扰的就在这里,不同的类型。”
她一定看出我不解的表情。她继续、精力充沛地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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