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细情形怎么样,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从秋千上跌落,撞伤了后脑勺,发过高烧后,视力便渐渐减弱。
她的父母跑遍了东京好几家医院求治,然而大家都说没有治愈的可能性。
所幸绯纱子年纪还小,脑筋和触感都很敏锐,因此还来不及对人生产生绝望,她就已经适应现状了,听说在生活上丝毫没有不便的感觉呢。只要跟她相处过,我想你就能了解。眼睛看得到的我们甚至还不如她的自由呢。
她没有上启明学校。一方面固然是因为父母的努力打点,让她能进普通学校就读,而事实上她也能完全记住学校里和通学路上的一切细节,自己一个人上学。她会打算盘,可以运用手指计算。大家都说如果她眼睛看得见的话,不知道会是多么厉害的人。
她真的很不可思议。
好几次我都不禁怀疑,她的眼睛应该是看得见吧?
一起坐在房间里,她总能说出我的表情变化、周遭发生了什么状况。明明眼睛看不见,却好像能洞悉一切似的。
周遭的大人们也经常说起这一点。
她常常会说些奇怪的话。
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反而看得更清楚。
她常常这么说。
仿佛自己的手、耳朵和额头也能看见东西一样。
她不当一回事似的,说得很自然。
听到她这么说时,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此出事之后,我之所以好几次想造访她家,就是因为想悄悄地问她:
当时的她,是否真的看到了所有发生的事?
她其实早已知道凶手是谁吧?
15
我不知道绯纱子如今人在哪里,大概还是国外吧。
《被遗忘的祭典》出书时,我们还通了好几封信,之后便音讯杳然。聪明如她,相信走到哪里都能过得很好吧。说不定她已经恢复了视力。想像她眼睛复明的情况,让我感觉很愉快。所以我一点也不会想要探询她的现况。
外面还是很热吧。都已经快到闭园的时间了,怎么热度一点都不减呢?手帕都已经湿了。
信?噢,你是说那封信呀。
结果那是个找不出答案的谜题。究竟是谁为了什么目的、收信对象是何人、那封信代表什么意义、尤金尼亚指的又是谁呢?
本来那封信是否是那个人写的,就不很明确。虽然做了笔迹鉴定,但因为当时他惯用的那只手受伤了,所以也无法判定是否为他所写的字。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碰过那封信,但不清楚是他拿过去的?还是送酒过去时刚好触碰到的?
结果那封信也被当成证据,用来佐证他意义不明的妄想。
尤金尼亚。
这不是个常见的名字,所以我想可能是从哪里引用的,做了仔细的调查,不过却找不到是任何特定人物的线索。
那封信到底是送到了吗?还是没有送出去呢?
答案永远是个谜。
16
这雨真是来势汹汹,才看到一阵乌云密布,雨水居然就落下来了。
找个地方避雨吧。
雨滴很大颗。我想应该不会下太久的。
命运的作弄。在这个世界上处处可见命运的作弄。
今天我有了很棒的巧遇。
一到车站,我就遇见一张记不得在哪里见过的熟悉脸孔。彼此都知道认识对方,却想不起彼此的姓名。
我们当场呆立了一下相互观察,然后同时想起了对方。
她就是协助调查该事件的女警,主要负责对小孩子和妇女们的讯问。
好怀念呀。只不过她现在已经退休了。
我们站着聊了一下,接着她突然提起了对青泽绯纱子的讯问。
那是在我写《被遗忘的祭典》之前所没有听说过的。
刚才我有稍微提到过了嘛,就是关于蓝色房间的事。
她大概是因为受到惊吓的关系,一开始说的竟是小时候她还看得见东西时的记忆。
当时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就是那个成巽阁的“群青之间”。
然后,还有一点,她提到了白色的百日红。
的确很令人震惊——不,我是说自己啦。听到她在出事之后,居然首先提起“群青之间”和白色百日红的事,让我十分惊讶。
如果,我是在撰写《被遗忘的祭典》之前就知道这个事实的话,那本书的内容将会完全不同。
17
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难道是想利用我的《被遗忘的祭典》来写出你自己的《被遗忘的祭典》?
写出一本新的《被遗忘的祭典》?
嗯,或许可以写出另一个新的祭典。
只不过,那是我的祭典,不是你的。另一个新的祭典是绝对不会被写出来的。
真凶?不,不是那样的……不,也许是吧。我也搞不清楚。
总之,那是个很单纯的事件喔。
十个人住的一户人家里,有九个人被杀死了。凶手是谁?
又不是推理小说,答案很简单呀,凶手一定就是剩下来的那个人嘛。
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是绯纱子?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我不能肯定,也无法否定。毕竟没凭没据的。只不过我是今天来到这里,才知道剩下来的那个人就是凶手的。就只是这样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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