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乖乖牌了。其他人就算了,这话由你口中说出来,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对弥生之死最感愧疚的应该是谁?比她的家人更恨不得将犯人五马分尸的应该是谁?是你啊!瑞枝。你应该是继她哥哥之后,最想报复的人才对。但别说是浅钝了,你明知龙胆及芳树的存在,却没告诉晃至先生,自己也未曾采取任何报复手段。这是为什么?”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假如我代替晃至先生进行复仇、成了杀人犯,白鹿毛学姊就满意了吗?”
“不,我只是怀疑你真的憎恨那些男人吗?”
“什么意思?”
“若你把龙胆或芳树之事告知晃至先生,晃至先生在杀害两人之前自然会逼问有无其他同党,浅钝的存在将因而曝光。晃至先生成功地杀掉浅钝便罢,但若是失败呢?事实上,他找上龙胆时就曾失败一次,而这种失败随时可能发生。你担心浅钝逃过一劫,或是在被杀之际不慎泄漏某些秘密,才不敢告发那些男人的。”
“什么秘密?请说清楚一点。”
“刚才我也说过,你和浅钝早就认识,或许是进了高知大学以后变熟的吧!虽然农学系的校区在南国,离朝仓有段距离,但并非完全没有相识的机会;比方说,当时大三的他若是通识学分不够,就必须到通识大楼所在的朝仓来上课。接下来是我的想像——你一见浅钝,就有种命运般的感觉;因为你们是同类,就像你所承认的一般。过去被同学欺负的共通体验像费洛蒙一般,不知不觉间将你们两人拉在一块儿。但浅钝对你的感情,却比你对他的还来得更为特殊。浅钝也和龙胆有相同倾向,一方面面不改色地下药强暴女人、偷取财物,主观上却自认拥有一颗纯真的心。不,这并不矛盾;只把女人当作性对象的人和过度视女人为纯爱对象的人都一样,没将女人当成一个具备人格的活人。他爱你,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当龙胆因求爱不成而恼羞成怒,命他将紫苑瑞枝引出来时,他应该伤透了脑筋吧!”
“你说得还真像有那么一回事啊!”
“他束手无策,只得找你商量。”铃无视瑞枝的讽刺,继续说道。铃活像被附身似地来势汹汹,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事实上,倘若海晴没站在身后,或许她会输给瑞枝的敌意,闭上嘴巴。“芳树对于龙胆的提议也兴致勃勃,浅钝无法出言反对;要是被问起理由,他在龙胆面前又怎能坦承和你之间的关系?话说回来,他又绝无法照办。左思右想之下,浅钝和你想到了一个方法——找替身;是谁先提议的,我不知道就是了。你找人代替你前去赴约,取回失物;而浅钝明知那人不是你,却装作没发现,将代为赴约的人“进献”给龙胆及芳树。”
“是他提议的。”一旦承认后,瑞枝的紧张似乎因而解除,露出了无牵无挂的笑容。“他说:“对了,白蓝庄里有没有哪个女人是你很讨厌的?找她当替身,我不必为难,你又可以出一口怨气,一石二鸟。”我觉得是个好主意,就毫不犹豫地推荐了藤弥生。”
“你那么……讨厌弥生吗?”
“她是个惹人厌的女人。”瑞枝的口吻和对白正好相反,甚至有些怀念的味道在;她那从容的态度,与绞尽勇气对峙的铃完全不同。“她好像是生了什么病,重考一年才考上高知大学,却成天厚着脸皮说自己其实该上东京外语,好像和我们这些程度低的人沦落在一块儿非她所愿似的,开口闭口就是炫耀她那读庆应的哥哥。白鹿毛学姊是外县市出身的,或许不明白;但她就是那种依毕业学校制造派阀还得意洋洋的人。白痴,蠢女人!我以为她要是被男人捅个几下,应该会多少了解一点世事,治好她的公主病;但没想到药似乎下得太重,她竟然上吊自杀了。”
“你和浅钝才不是同类。”
一直勉力保持冷静语调的铃,声音终于产生了裂痕。她的脑髓彷佛裂开了一般,喷出滚烫的东西;那是这十年来未能对他人抱持的物事——“情感”。这十年来,她一直像个演员一样,只靠表情的变化来假装自己拥有喜怒哀乐,隐藏空洞的心灵;但现在不同,有股针对瑞枝的压倒性愤怒及憎恨往上冲。比起情感振幅的激烈程度,铃更惊愕于自己仍存有“情感”之事;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自己正逐渐找回一度失去的“爱”与相对的“恨”吗?为什么?不是应该再也无法取回了吗?
“置换”发生了——她与十年前的同一个“自己”再度交换了“能力”。多么惊人的偶然!另一个“自己”与现在的自己的利害关系再度超越时空而一致。她不知另一个“自己”为何甘愿放弃得来不易的“能力”,以求取回原先的“能力”;但自己对“激情”的渴望,显然是被眼前的紫苑瑞枝唤醒的。压倒性的憎恶对象;不,同时也是扭曲之爱的对象,就像“她”一样。没错,就像十年前忘却的“她”一样。两个对象的影像在铃的心中完全叠合,十五年前因盒中死鸽而被“她”掴掌痛骂的心伤再度燃烧,更增强了愤怒的冲动。
“你和他才不是同类,绝对不是。浅钝虽然扭曲,至少还留了点人情味,和你根本不相像!你啊,像龙胆。对,像你最讨厌的那个男人,像到恶心的地步;尤其是绝对不说土佐腔、从头到尾都使用标准国语的这一点,更是像到令人反胃!你们是不折不扣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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