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妈妈还得陪爸爸才行。”
“为什么?”被母亲毫不犹豫地推开,我几乎要被绝望打到了“为什么?为什么啊?”
“现在爸爸不正常,他暂时迷失了自己。可是,总有一天,他会重新振作的。所以我要一直陪着他,直到他醒来。”
“这样太奇怪了。那只会造成反效果呀。妈妈这样只会纵容没出息的爸爸。对不对?”
“阿卫。”
“学校的老师也经常说,不能纵容不听话的孩子。老师说,越纵容,孩子就会越坏。”
“我说阿卫啊。”
“现在爸爸不就是这样吗?”看到母亲无能反驳,我进一步说到,“陪着他也没用。如果想让爸爸重新振作,至少要能在这种时候防守。”
“说的也是……也许是该这样。”
母亲突然变得面无表情,好像之前那被痛殴的伤一下子都发作起来,眼看着就要昏死过去一样。她眼神变得好空虚,宛如连儿子都看不到了一样。
“……如果在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整个毁灭吧?”她兀自喃喃自语道我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明白她口中说的“他”就是父亲。“不只是他,连跟他在一起的我也会毁灭。在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这样。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是,不行,我不能丢下他不管,我不能丢下不管他。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这种事——”
也不知道她喃喃自语了多久。我突然产生强烈的不安感,会不会是母亲无法忍受如此地狱般的生活,脑袋有问题了呢?可是,母亲很快宛如大梦初醒似的恢复了正常。
“总之,阿卫。”她以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说,“你到静冈去。”
“不要!”
“听妈妈的话!”
“如果妈妈一起,我就去!”
“不要像个耍性子的孩子。”
“现在爸爸才像个任性的孩子!你丢不下那样的爸爸,却要把我从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妈妈就那么狠吗?”
“不要这样说——”妈妈哇地哭起来,“不要这样说,求求你啊,求求你,阿卫。你这么说,妈妈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看样子也许我得独自去投靠祖父母了。我感到害怕,同时也死心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母亲嚎啕大哭。总之,我们母子真的是被逼到这种境地了……现在才大彻大悟的我应该也不能做什么了。我也只好哭着,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哭着。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屋内已经一片漆黑了,我们仍然补丁地哭着。
突然玄关那边有声音响起。大概是父亲回来了吧?母亲顿时回过神来,赶紧打开电灯。看到父亲的一刹那,我们都吓了一大跳。他的脸跟母亲一样又青又肿。头发散乱,衣服皱巴巴的,到处被撕裂开来的外套上染着血。
“老公,你怎么了?”妈妈拿着药箱跑过去,开始为父亲处理伤口。从情况判断,可能是在酒馆喝酒的时候,找其他年轻客人的碴——呦,这几位大哥,你们是上班族吗?真羡慕你们有好工作,我啊,被裁员了——后来因为父亲太过执拗,双方终于一言不合,结果父亲被打的七零八落。
一开始母亲帮父亲处理伤口,父亲不肯安分下来,还口出狂言。可恶,下次再让我遇到那群家伙,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呢。然后渐渐,他就整个人萎缩下来,然后就像我们母子刚才一样,一边啜泣着一边开始呻吟似的道歉。
“对不起……卫子……卫……对不起”
也许是亲自体验到被打的感受,迫使他有忏悔的念头。
“太没用了……爸爸自己没用。”他只是这样不断地对母亲,还有我道歉。结果,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我前往静冈的计划也无疾而终。第二天,我一如往常去上课。谁晓得之后我立刻就被从好不容易重修旧好的父亲和母亲身边带走。
*
每次早上一睁开眼睛,我就会想。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只是一场梦?这里不是陌生的异国之地,而是神户,我念的不是诡异的“学校”,而是普通的小学?可是不对。睁开眼睛一看,这果然是在“学校”的宿舍里。Y字形建筑物的最旁边,106号房。
我一如往常在简易的厨房洗了脸,率先浮上脑海的是,昨天晚上“校长”和“舍监”是否按照预定计划回来了?照说,他们是到某处去接新同学了,但是也可能在当地被事情牵绊住而住在当地。果真如此,那么今天也还是柯顿太太监督我们考试来代替上课吧?考试固然好,但如果没有经过“校长”打分数的话还是拿不到零用钱,根本就没意义。昨天被“中立”那家伙擅自用掉的最后的二十五美分,现在想起来还一肚子火。
我一边祈祷今天可以拿到零用钱,一边往餐厅走去,结果就看到“校长”就坐在餐桌前,我不禁有点雀跃。可是,这只是意外的小惊喜吧?
“各位早安。”“校长”盈盈地笑着站起来。她一个一个看着一如昨天分成史黛拉派和“王妃殿下”派坐着的我们每个人。平常总是盘着一团茶色头发今天早上却垂散在胸前。也许是昨天回来得太晚,没时间整理仪容。也因此她平常散发出的严肃感也淡了很多,让我想到母亲。“昨天乖不乖啊?现在请大家一边用餐一边听我说,各位应该已经听说了,这一次大家又可以交到新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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