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到了。这种异样的感觉似曾相识。这是——对了,当路·贝尼特这个新生被带进来时,他瞄了我们一眼,脸上露出冷笑。被那种轻蔑的气息所笼罩时的坐立难安的不安感。还有恐惧。
(异教徒)
突然我陷入了好像有人这样的咒骂的错觉当中。是柯顿太太,可是事实上她没有用这个字眼。可是我却感觉柯顿太太是这样咒骂的。错不了,她是这样骂的.
(这些异教徒。你们这些异教徒。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人。跟我不一样。跟我这样的人不一样。你们是被诅咒的异教徒——)
大家一起发出惨叫声抗拒着。真的是每个人都在尖叫,也包括我在内。
(不一样,)
(我们是不一样的。)
(我们、)
(不是异教徒,)
(我们不是异教徒——)
(不是,)
(我们、)(我们——)
(不是异教徒,)
(不是异教徒啊——)
(你们才是,)
(你们才是异教徒。)
(异教徒!你这个异教徒女人!)
喧嚣的噪音永无止境地在脑中变成谜一样的语言。视野扭曲,一个黑黑的东西出现——黑黑的东西……?
头好痛。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呀?
“住嘴……”我不知道在那么巨大的噪音当中,那个低沉的声为什么会传进我的耳朵里。
“中立”一次又一次地嘟哝着“住嘴”、“住嘴”。然后他开始大叫。
“住嘴——”
同时嘭地响起一个像气球破灭的声音。
瞬间四周被寂静所笼罩。
柯顿太太的身体无力地一斜。她好像假人一样不自然地僵着,整个人往后仰到。她的额头上开了一个大洞,被子弹射穿的洞喷出血。
死了。
柯顿太太当场死亡。
第七章
也不知道究竟茫然了多久的时间,也许就这样站着昏过去了也不一定。一阵啜泣的声音将我的意识唤了回来。是史黛拉。不只是她。平常个性刚毅“王妃殿下”也不再在以自己的仪容,不停地擤着流出来的鼻水。
哭泣的不只是女孩子们。回过神来时,发现我自己也呜呜呜地极力忍着呜咽声。泪水模糊了眼睛,堵住了鼻子。我只能用力地喘着气似地呼吸。我重新思索着,之前我们,不,至少我在面临“家臣”或“诗人”的突然死亡场面时,都表现得太过沉着了,几近轻浮的沉着。我当然不是真正的冷静。只是所有的事情都同时发生,我的理性和反应没办法追上脚步。
而现在,当柯顿太太被射穿脑部立刻死亡的那一瞬间,死亡这个人类所没办法处理的巨大的不合理的事实终于压到了胸口上来。而且射杀他的是我们的朋友“中立”,我们在近到伸手可及的距离目睹了当时的场面。用自己的眼睛目睹了那瞬间。不是来到现场之后看到有人死了,而是在第一时间,看到刚才还在呼吸的一个人变成了一具不能说话的尸体。这个打击大到、沉重到不是用打击这个概念可以形容的。
之前还勉强压抑着声音啜泣的史黛拉突然大声地叫着。“我受够了!受够了!大家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这些事情太奇怪了。乱了,一切都乱了。还是疯的是我?”
“史黛拉。”我想去去碰触她的手臂,却被她一把甩开,她踩着踉跄的步伐走向宿舍区。
“头……好痛。”她往前走了一步,踉跄地走着,抬头看着天花板,重重地叹了口气“头好痛。好……恶心。我好想吐。我想吐。”
“史黛拉。”
“不要过来,谁都别过来。”她捂住嘴巴,发出吾的呜咽声,“任何人都不要过来。”史黛拉躲进自己的房间101号房。
“阿卫,这段时间——”我从来就没有感觉过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跟我说话的“王妃殿下”的存在时如此地值得人信赖。“这段时间就让她一个人独处好了。休息一阵子之后,她自然就会冷静下来的。”
“应该……是吧?”
我环视着四周。就在几秒钟之前,发生了那么恐怖的事情,让我怕得难以自持。“诗人”的遗体现在几乎要从轮椅上滑落了,旁边仰躺着额头上留着血的柯顿太太。为什么她们都不起来呢?——正当我一种逃避现实的深刻想法所虏获时——
“……好歹有个节制。”左手依然握着手枪的“中立”这样低声嘟哝着。“真的要节制一点,求求你。”
我跟“王妃殿下”对望着。我们不知道“中立”到底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是针对什么人说的——不,我们其实是知道的。太清楚了。他定定俯视着柯顿太太的尸体。
“这是个测试吧?”脸上露出微弱笑容的“中立”将两双手大大的张开,很做作地耸耸肩。
“这也是推理能力的测验之一,对吧?”
“霍华德。”
“我知道,刚刚射出去的是空包弹,这老太婆只是装死而已。不,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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