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拿出来,听我指挥。”寒川的声音平平无奇,俨然仍是昨日那个挥斥左右的少佐。羽良后退一步表示默许,士兵们井然有序地运作起来。
洞内燃起了好几只浸涂了原油的火把,光线愈发充足,可视的范围愈加扩大,但依然无法窥见洞内的全貌。原油燃烧生出的浓浓黑烟团聚又扩散,清晰又形象地画出了洞中空气流动的轨迹。
“□□都放这。”寒川指挥着。
“那边是什么?”羽良抚摸着湿漉漉的山壁:“这点□□能炸开吗?”
“听到隆隆的声音了吗?我没猜错的话,是地下河。”寒川说:“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九龙戏珠’吗?这里的地下河是通的。”
“你是说,这山壁后面是地下河?顺着地下河我们就能出去?会漂到溪谷里?哈,这主意不错!”羽良很快想到了他跟随寒川居高临下观测过的“九龙戏珠”地形,立马认同了这个方案:“可是,这些□□恐怕不够吧?”
“还有这个可以用。”寒川指了指忙碌的士兵,他们正按照寒川的指示在岩洞的地面和洞壁浇上原油:“唯一担心的是,洞内的氧气不够。”
“嘭”的一声巨响,整面岩壁上的原油燃烧了起来。洞内忽然火光冲天,照亮了慌张躲避的士兵们;浓烟和灼热的气体在洞内激荡回旋,发出猎猎的呼啸,宛如地狱的炼火……
“这……行不行啊?”羽良也退到了一块岩石之后,成捆的□□就摆在着火的岩壁下方,与烈焰火苗相差一段岌岌可危的距离。
浓烟如障,刺鼻的气味让人们咳嗽连连。寒川靠着岩壁慢慢滑坐在地,有种精疲力竭的感觉。就在此时,风声回荡的洞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沉重而缓慢,好像在吃力地撕开这个地狱般的世界。
注意到这个声音的人都在抬头茫然四顾,唯有寒川震惊而确凿地望向一个方向——那是他刚刚呆着的地方,山壁上的又一处断龙石。浓烈的烟雾令人视线模糊,但却毫不妨碍寒川辨认得出,一缕天光正从那徐徐开启的断龙石上缓缓照入。
“是什么?!”羽良捏着鼻子问:“有出口?!”
回答他的是一记重击。头晕眼花中羽良感觉到自己的枪被人拔走,连开两枪打在石壁上。
“寒川!”羽良幡然醒悟,他伏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叫起来:“杀了他!别让他关上‘断龙石’!”
比枪声更早响起的是原油爆燃的声音。寒川指挥士兵们浇在地面上的原油被点燃,洞中顿时一片火海。烈焰光影中,不断开启的断龙石上有一个身影闪过,被火墙驱赶到一角的士兵们纷纷朝着断龙石集火。
浓烟中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咳喘。寒川骇然朝咳嗽声扑过去,于浓烟中拎起了一个人。
“你来干什么?!”寒川的声音走了调:“我刚才开枪警告你不要进来、不要进来,你听不懂吗?!”
“你在这里啊!”沈瀚揪着寒川的衣领摇摇欲坠:“我在外面听到枪声……再打不开这处断龙石,我恨不得一头撞死……”
“糊涂!你死了谁替父亲和我活下去?”寒川提着沈瀚朝断龙石走去:“我去引开他们,你赶紧跑,拼命跑,一定要跑出去。”
“不要,我不要!”气息奄奄的沈瀚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你好残忍!我第一次把你关在断龙石里的时候,就快疯了;为什么还要让我再承受一次?!”
“小昊……”
“我引开他们,你跑出去——公平一点,一人一次,这才是兄弟……”沈瀚失焦的眸子忽然聚起亮光:“对吧?哥——”
寒川差点被这句平凡又珍稀的呼唤砸出了眼泪,这是沈瀚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叫他哥。
“对什么对,”寒川在这一刹那间乱了方寸,在枪声与烈火的洗礼中踩入时光逆流,看到当年那个生气跺脚的小孩:“不听话,不乖!”
沈瀚傻乎乎地笑了:“我真的很想再淘气一次——哥,替父亲和我活下去。你那么聪明,健康,继承了父亲的学问、无影门的秘密,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而我,我本来就活不长……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李代桃僵’的成语么?你懂什么叫命中注定么?”
盲目的子弹在洞穴中乱飞。寒川按下沈瀚的脑袋躲避,同时在他的耳边低语:“哪来这么多理由,摆事实讲道理么?我是不是抽到‘经被’的那一个?我是不是‘无影门’掌门的最终胜出者?你听不听掌门的话?”
“是我打开了‘郢墟’,我才是终极胜出者好吗!”被摁住脑袋的沈瀚有心争辩,胡乱揪扯,一不小心扯开了寒川扣得齐齐整整的衣领,然后惊呆了——外套里面的白衬衫浸透了殷红的血迹。
寒川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看自己,漫声说:“活不长的是我。”
“呜——”一句绝望的悲鸣还没有发完,就被洞内的一阵惊呼打断。抬头一看,那道已经开启的断龙石不知何故开始颤巍巍地合上。士兵们停止了射击,有人试着冲过渐渐微弱的火墙,向断龙石的方向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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