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负责募捐?”黄野平问。
“一群热心的年轻人。这些年大爆炸的伤残者年年到市政府集体上访,这些年轻人希望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为伤残者做点事。”
“上访的诉求是什么?”
“要求保障他们今后的生活。按照政策,他们这种情况是不能认定为工伤享受工伤保险的,但按照实际情况,他们今后的生活确实应该有个保障,可谁来保障?暮云民爆公司是民事赔偿的责任主体,可洪菊花夫妇都已枪毙,就算没死暮云民爆公司也赔不起。政府负责?暮云财政相当困难,到处要用钱,轻易不敢开口子。”
“贵州那边的国企改制比这边晚一些,他们现在的做法是为改制企业职工补缴养老保险金,交足十五年以上,职工到退休年龄就可领退休金,可不可以走这条路?”
“想过,可要补缴的钱不是个小数目,这些大爆炸受伤致残者很多维持生活都有困难,要拿出几千上万来补缴养老保险金有难度。”
“算过没有?需要补缴的确切数字是多少?”
“公家部分个人部分加起来将近300万。”
“这300万元钱由我来负责,具体怎么帮每一个大爆炸受伤致残者落实养老保险由您负责。”
“野平,我代表大爆炸受伤致残者向你致谢,300万这么一大笔钱,没个名义政府接受这笔赞助没底,我是不是给主要领导透露一下……”
黄野平想了想,“如果愣要个名义,那就以一个共产党员的名义吧,黄野平不是花钱买清白。”
韩德说,“我理解,我一定负责把每一分钱都花到大爆炸受伤致残者身上。”
张老师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今天下午是教育系统国庆文艺汇演,有你女儿的节目,我们一起去看看?”
黄野平很兴奋,“好啊,女儿生下来我还没见过面呢。”
立安说,“我这当哥哥的倒是先见着了,还抱过妹妹送了见面礼。”
暮云大剧院前车水马龙,参加文艺汇演的演员和观众正在入场,立安开着矿上的丰田吉普车随着人流慢慢前进,眼睛四处张望找停车位。
忽然,车后传来一个小女孩银铃般的声音,“妈妈,这是贵州牌照的车,不会是杨大哥的吧?”
“从黄果树回来把你杨大哥念叨个没完,你杨大哥还是学生,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车?”
母亲回答。
尽在咫尺听着亲爱的女儿心爱的女人对话,黄野平的心为温馨所包围,咫尺天涯隔着车窗却不能相见,黄野平的心为思念所困扰。
立安灵活地把车闪到一边,不让车外的人注意到车内,又能让车内的人可以看车外。
“静啊,你说怪不怪,昨天晚上我梦见我和野平拉犁耕田,今天早上韩局长和张老师就送了一头牛到家里。”
黄野平猛听到母亲的声音,热泪盈眶,泪光中目不转睛注视着母亲:还是那么安详,只是头发白了不少。
刚骑摩托车把岳母娘从黄家湾接来看孙女演出的李老师接话说,“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天天想着大哥,梦见大哥很自然。”
女儿不满意,“爸爸没回答到点子上,奶奶问的是为什么韩爷爷和张奶奶早上就送牛到家里了。”
“那就是夜有所梦日有所现,大哥和妈妈母子相通,有心灵感应,托韩局长张老师送牛来了。”
车内的人相视而笑。
黄野平目送着老少三代一家四口走进剧院,直至目光中看不到一点背影。
“我已经看到了最真实最幸福的一幕,我放心了,走吧!”
立安问,“往哪走?”
“去买些纸钱线香蜡烛鞭炮,给你母亲祭扫。”
“好的。”立安兴奋地应道,一边飞快倒车,一边问,“我真想插翅飞回家,纸钱线香蜡烛鞭炮就不买了,今天早上到爷爷坟上也没烧纸钱放鞭炮。”
“我是情况不允许只能悄悄祭拜,你是光明正大回去祭拜母亲,理应一应礼俗俱全。”黄野平说。
韩德说,“孩子,好事不在忙中,这祭拜母亲是大事,你如今又考上了清华大学,按古时候的说法是高中状元了,不仅要买些纸钱线香蜡烛鞭炮,还要放很多的礼花弹,好好告慰你九泉之下的娘亲,这些东西韩爷爷带你去买。”又对老伴说,“野平娘进城了,肯定要去家里看我的,你就留在家里待客,老嫂子问起我时千万别说漏了嘴。”
张老师说,“要我跟老嫂子打马虎眼可真是为难我了,我尽量少说,多听老嫂子讲村里的新鲜事。”
下车的时候,张老师对立安说“立安啊,张奶奶打心眼里喜欢你,看到你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野平,好孩子,这扫墓的规矩你韩爷爷最懂,张奶奶就不陪你们去了。”
立安说,“张奶奶一路车马劳顿,回去好好休息,和我奶奶好好唠叨唠叨,以后我会常回暮云看您的。”
立安母亲葬在杨氏祖坟山,没有立碑,但从坟上挂着的多串褪色纸幡可以看出,杨氏族人每年清明扫墓并没有忘记她,各行各支的族人在给自己先人祭扫时,照例都要给她坟上挂上一串纸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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