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瑟用脚踢开燃起烈焰的火堆上半部,新升起的烟与火烧过的粉末一并扬起,他用双手挥开烟雾,一把抓起下方还未完全燃烧的壁毯。
“珍妮,打开门!”
“好!”珍妮的回答混着惊叫,摸索门上的把手。
烟熏着眼睛,喉咙刺痛着,已经无法呼吸。灰烬飘扬上来的热烫粉尘落在脸和手。
珍妮好不容易将门打开,雷瑟拽着燃烧的壁经,大声喊叫,向外冲出去。男子正在弓上装填新箭。雷瑟一鼓作气将熊熊燃烧的壁毯往楼梯下方扔掷。壁毯摊展开来、铺满了狭窄的楼梯,火焰在风中发出了低沉的呢喃。失去平衡的雷瑟险些跌下阶梯。
黑巾男子边闪避着飞至眼前的壁毯,边俐落地发箭。长箭掠过了壁毯,撞在低矮的天花板上。男子也敏捷地跃至墙角,燃烧的壁毯飞旋至男子与布洛克之间。
雷瑟捡起了刚才布洛克掉落的石弓,他屈膝半站起身,无意识地射出箭。弓弦的震动声响,朝双手强烈地反弹过来。
黑巾男子被震向后面的墙壁,从陶土面具底下发出野兽般的悲鸣声,石弓掉落在脚边。他的身子一紧,用左手按压右手手腕附近的中箭处。
男子将受伤的手压在身上,低头快步逃逸。整座方形阶梯都回响着男子硬实的脚步声。壁毯仍在布洛克身旁微弱地燃烧。
“珍妮!”雷瑟急促地喘气,回头望向门口。
“我没事,雷瑟。”
珍妮脸色惨白,半蹲着身子将手搭靠在门边,双眼受烟雾刺激而溢满泪水。两人向彼此伸出手来。
雷瑟抱起珍妮。
“那个戴黑头巾的男人到底是谁?”珍妮惊惧未定地说。
“不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别待在这个危险的地方。我们回去吧!”
两人小心翼翼地步下阶梯。小房间窜出的烟雾和布洛克身旁燃烧的壁毯令他们呼吸困难。雷瑟用石弓的前端将壁毯拨到一旁,绝望地看着倒卧在地的布洛克。
布洛克还活着!他睁开眼,茫然地凝视远方,嘴边沾满了鲜血。
“布洛克!”
雷瑟连忙扶起他,他浑身散发垂死的震颤。布洛克对眼前的一切已无知觉。
“……去……去查查……地下室的……尸体……”
才说出这些话,布洛克的头倏地往后倒去,断了气息。
“布洛克——”
雷瑟半疯狂地摇着他的尸体。但是布洛克体内的生命之火已不再燃起。
“可恶……”
雷瑟噙着泪,让布洛克的尸体倚靠墙壁,头部静静地垂向肩膀。
雷瑟跪下来划了十字,从尸体的腰带上卸下箭筒,系在自己的腰间。里面还有四枝长箭。
“雷瑟。”
珍妮快要倒下,依偎在雷瑟身上。
在雷瑟双手有力的环抱下,她总算站稳身子。
“没问题吗?”
“嗯。”
雷瑟看着她,珍妮微微点了头。
“走了。”
两人默默向布洛克告别,缓缓走下楼梯。担心黑巾男子再次来袭,雷瑟时时刻刻都将石弓准备在可以发射的状态。
沿方形阶梯下楼进入走廊的地方男子的那副面具被扔在地上,破成了两半。那只由红褐陶土凝固烧制成的东西,只有眼睛部分被挖了洞。
“到底是谁?雷瑟?”珍妮挨近雷瑟的背后,害怕地说。
“不知道。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并非幽灵或亡灵,而是活生生的人类。因为他被我射出的箭刺中会痛,还流了血……”
“真的?”
“是真的。楼梯上还有血滴落的痕迹。”
“是谁的?叔叔的吗?叔叔真的还活着?”珍妮的表情不安,连珠炮似地提出疑问。
“不清楚。也可能是其他人的。”
但是,雷瑟认为,那应该就是杰因哈姆了!一定不会错的!那家伙先诈死,再伺机加害我们。
“雷瑟,我们要去哪里?”珍妮嘶声问。
“到宴会厅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再上顶楼,跟伯爵夫人见个面。”
“布洛克先生叫我们处理地下室的尸体……”
“不,那种事可以晚点再做,现在先休息。去地下室太危险了。”
两人总算回到二楼。吸入浓烟的喉咙不太舒服,竟连煮沸的葡萄酒也觉得好喝了。珍妮还倒出一些在毛巾上,擦拭雷瑟和自己脏污的脸。
“只剩我们两人了……”
“嗯。”雷瑟想着事情,回应得比较慢。“啊,你说什么?抱歉,刚才没听到。”
“不,没关系。我只是说……连布洛克先生都被杀了,只剩下我们……”
珍妮沮丧地坐下,伏在桌上痛哭失声。雷瑟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温柔地抱紧她肩膀。
两人就着这样的姿势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珍妮的呜咽一直没停下来。
壁炉的火和油灯的灯焰静静地燃烧。
雷瑟的目光突然越过她的肩,停在自己正对面墙上的老爷钟上。刚开始,他还不太清楚自己察觉到的是什么。
(……停了。)
对了。钟面不动了,下方玻璃柜中的黄铜钟摆也是静止不动……
“怎么了?”珍妮纳闷地抬起头-用带泪的双眼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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