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主建筑的餐厅,我坐在椅子上,喝光杯里的水后,终于恢复正常,感觉就像刚从一场恶梦中醒来,或是吃了感冒药后,意识不清那样。
“——我真的不要紧。”在普拉格夫人帮我包扎时,我对一旁的普拉格师傅说。
然而,他仍弯腰低头,不断为自己的疏失向我道歉,“发生了这种事,我简直没脸再见施莱谢尔伯爵了。早知道我昨天就应该自己先把木桶收好,不该交给马克斯去做的。”
其实我的伤口不但肿了起来,而且还非常疼痛,但我只能强忍痛楚,装出没有大碍的样子。其他人也都很担心我,令我相当感动。
“在晚餐开始前,你要不要先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萨鲁蒙说。
我决定接受他的提议,并由他送我到宿舍楼的寝室。在进房间之前,他一句话也没说。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坐在床上说。
“不,是我太不小心了。都是我的责任。”他一脸严肃地道。
“这么说来,那不是意外?”我感到讶异,但随即就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当然,木桶本来就堆得好好的,是有人针对你,故意把它推下去的。”
“对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好像看到木桶后面有一个人影。”
“谁?”
“我不知道。脸和衣服都看不清楚。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是吗?”
“那是人狼吗?他是想杀了我,夺取我的躯体?”话一出口,我却对自己这些话感到害怕。
“很有可能。”萨鲁蒙以沙哑的声音回答,“我听到声音就立刻赶过去了,所以那家伙才来不及杀死你吧!如果不是这样,那家伙应该已经附在你的身上,控制了你的心。”
我觉得萨鲁蒙的眼神带着可怕的冷漠。该不会……他该不会怀疑我已经被人狼附身了……
“对了,那时候大家在哪里?”仿佛为了挥去心中的不安,我转移话题问。
“因为谬拉、摩斯与普拉格离开酒窖,所以我就跟在他们后面,结果他们只是为了找可以搭配葡萄酒的起司,去粮仓一趟。正当我回到门口时,就听到酒窖传来你的哀嚎。”
“有没有人从酒窖里逃出去?”
“不,我没看见。他大概是趁我们从走廊跑向最里面的储藏室时,躲在某一间房里吧!”
“这么说来,那三人就不可能是凶手了?”
“不知道。他们进入酒窖大概三十秒后,我才靠近大门,也是在这时才听见你的哀嚎。因为多少有隔一点时间,要犯案也不是不可能……但他们三人都一起行动,所以应该不是他们。”
“那会是谁?”
“我不知道。”萨鲁蒙立刻回答,“我本来怀疑谬拉那家伙就是人狼。可是,如果这起事件是谬拉以外的人干的……”
“很奇怪对吧……”我含糊地说。
“是啊,令人无法理解。”萨鲁蒙双臂交叉,点头说道。
我后来又若无其事地向每个人确认,证明谬拉的确从头到尾都与另外两人一起行动,另外,摩斯也证实他们三人是一起跑到我身边,没过多久,萨鲁蒙也赶了过来。
“我在想………”
“什么?”
“亚兰·卢希安应该不可能是人狼吧?”
“怎么可能!”萨鲁蒙对我的意见嗤之以鼻,“你按照逻辑来思考好不好?如果人狼在我们不知情的状况下附到他身上,那么我们一定会发现一具亚尔萨斯独立沙龙成员的尸体,但这种情形至今都还没出现,那就表示人狼应该还附在我们一行之中的某个人身上。”
“说得也是,对不起。”
“对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夏利斯夫人他们有没有什么怪异的举动?”
“完全没有。”我将观察到的情形都告诉他。
“这样说,你是在确认他们都回到主建筑后,才到酒窖来的?”萨鲁蒙不满似地重复我叙述的内容。
“是的。”
“话虽这么说,人狼那家伙也有可能是尾随你进入了酒窖……”萨鲁蒙在床边走来走去,压低声音说。
“……”我无言以对。
“你这次受伤的最大意义,就是证明了人狼确实在我们一行人之中。”
“是……”
“总之,千万要小心。我们不能再让那家伙继续胡作非为下去了。让那家伙随心所欲地行动是非常危险的事,从现在起,他一定不会再有顾忌了,绝对不可大意!”萨鲁蒙咬牙切齿地说完,将冷酷的视线移到窗外,心中似乎藏了什么秘密。
太阳几乎西沉,主建筑的尖塔将窗外的阳光完全遮住,令萨鲁蒙忧郁的脸庞看起来更加阴沉,宛如一名重症的鸦片上瘾者,或更像一名濒死的病人。
一九七〇年六月十一日 星期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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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丝,我现在陷入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写这篇日记,也不知道该从何说明这起悲惨的事件。是的,萝丝,我已经成为恐惧的俘虏了,我的身体正不停地颤抖。
——神啊!充满恩惠的神啊!我过去并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但是,如果您可以告诉我一切真相,我愿意立刻跪在您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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