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
“例如,我们正在向修培亚先生学德文。黎人,你寄去抽奖的明信片,抽中了一打德国红酒。出国的朱鹭泽教授上星期送我的纪念品是麦森瓷器。然后,上个月爸爸和我去国立剧场看的戏剧是布莱希特的《三毛钱歌剧》。还有,上星期总公司在德国的报道摄影杂志社,不是为了路易十四的宝石来采访我吗?还有很多事情呢!最怪异的就是别西卜恶魔像破掉后,从里面掉出英希写的纸条了。”
听完这句话,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啊,是啊……”我用手背将额头上冒出的汗水拭掉。光是听到“别西卜恶魔像”,我就感到背脊一阵冰冷。
兰子认真地望着我,像是在质问我似地说:“我身边发生了这么多与德国有关的事情,难道是偶然?”
“这个嘛……”我无法立刻回应。
我必须解释一下兰子刚才所说的几件事情。
阿尔福雷多·卡尔·修培亚先生原是一桥大学的教授,他退休后,便专心于翻译德语及俄语文献。他和我们一样都很热爱推理小说,因此也加入在紫烟咖啡厅中召开的“犯罪研究会”。我和兰子的第二外语都是选修德文,因此从今年年初开始,我们便请他教导我们德文。朱鹭泽教授是我们大学社团“推理小说研究会”的顾问,他上个月到德国出席一场学会,带回来的纪念品就是德国的麦森瓷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到现在才发现的——暮林英希留下的一张意义不明的纸条。
英希原本是与我和兰子的好朋友,然而,他在昭和四十二年的十字架宅邸杀人事件中丧命。在他的遗物中有一尊中东出土,名叫“别西卜恶魔”的石像——英希的姊姊在他过世一周年时给我们的。我们一直将那尊小石像放在客厅的暖炉上,当作装饰品,但前几天它竟突然破成两半,有一张纸条从石像中空的身体里掉了出来。
“黎人,你还记得那张纸条的内容吧?”兰子谨慎地问。
“当然。”
就算我想忘也忘不了。那张对折的小纸条上,用铅笔这么写着:
亲爱的兰子:
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你绝对不可以到有普鲁士人和黑色森林的古国。拥有像火一般的眼睛和血淋淋牙齿的怪物是很可怕的。你很危险。如果你不想死,就一定要听我的话。
——暮林英希
这的确是英希的笔迹。但是,当时我们根本看不懂他要传达的意思。首先,他为何写下这张纸条?难道他在生前就已经预知自己即将死亡?因为他拿到这尊恶魔像的时间离他死亡时间并不远。
我被搞糊涂了。英希真的想透过纸条来警告我们吗?抑或那只是他独特的、带有讽刺意味的恶作剧?破碎的恶魔像和纸条现在都收在我书桌的抽屉里。
兰子闭上眼睛,“之前我还觉得这只是一张意义不明的纸条,可是现在,我能体会英希想要传达什么给我们。所谓的普鲁士,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古时候的德国,也就是普鲁士公国。至于黑色森林,当然就是指德国西南部丘陵地带的针叶林——黑森林。”
“喔!”
“英希是在警告我们不能去德国。”兰子睁开眼睛,做出这个结论。
“为什么?”我自言自语地说,“英希到底想要说什么呢?还有,你真的相信那张纸条的内容吗?你可别告诉我那是死者从灵界传来的警告这种蠢话!”
“我当然不会这样说。”兰子予以否定,“我们不知道他想要警告我们什么,那张纸条很明显地是他在过世前写的。不过,这么多的巧合重叠在一起,我想已经不能说是‘纯属偶然’。在这些暗示的背后,应该有一些因果关系吧?即使是一些超自然现象……”
“我以为你是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呢!”我反驳道。
兰子像是被浇了冷水似地说:“我偶尔也是会有感伤的情绪,尤其是牵扯到朋友时。”
“那么,你认为德国失踪事件、英希的纸条,还有我们身边所发生的事情,都是有关联的?”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她再度重申,“总之,我们现在应该仔细观察事情的演变,也必须先广泛搜集情报。”
“关于那篇报道,我们可以去问一下《多摩日报》的九段先生。”
“对呀,就这么办吧!”兰子点点头,头发也随之摇曳。
九段晃一是东京的地方报社《多摩日报》的记者,也是兰子的忠实拥护者之一。我们认识他很久了,过去在调查事件时,若有必要,他都会帮我们搜集新闻或资料;尤其是在“十字架宅邸杀人事件”和“雅宫家杀人事件”中,他的情报搜集能力真的帮了我们很大的忙。相对的,他也能够独家报道兰子解决事件的经过,这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交易。
我立刻起身,拨电话给九段记者。幸运的,他人在公司。我告诉他那篇报道后,他便允诺要询问当初刊登这则消息的人。
回到客厅后,我对兰子说:“他问我们明天要不要去他公司。”
“我们处理完社团的事情就过去。”兰子说完后,便开始动手整理桌上的报纸。
那天,我们两人都没有再提起那篇报道,或是暮林英希的事情;并不是不提,而是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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