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老实说,我觉得是你想太多了耶。”
“为什么呢?”
“如果你担、也的是真的,那么,那个对你发出某种讯息的家伙,岂不是像神一样,可以看穿和掌控所有事情?他希望藉由某种理由,把你送到德国,然后再想办法让你遇到某件事情。另一方面,那位跟你很要好的少年虽然已经死了,却还在另一个世界替你担心,甚至生前更写下纸条警告你。而这两件相对的事实,或现象,几乎在同时发生,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你不相信吗?”兰子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
九段记者看看她,再看看我,“没错。兰子竟然相信这些迷信。这实在不像平常的你。我并不是否定那种所谓的第六感,我相信有幽灵和鬼魂,不过,我觉得作祟、诅咒都是骗人的,因为我认为亲人的灵魂一定会担心或守护子孙。”
我伸手拿玻璃杯,“那么,九段先生,你认为这些事情并不是偶然的一致?”
“也不是。我的意思是,就算是偶然的一致,应该也有某个必然的理由。我觉得这之中最怪的就是暮林的纸条。我以前常听你们提起他。他是个聪明,对灵异又很敏感的少年吧?所以,他才会走上那条路……”
光是提起英希的名字,房里就充满一股看不见的悲伤气氛,让我们的情绪非常低落。兰子仿佛想要一扫灰暗的心情,于是说:“九段先生,请不要再提他了。我还有另一个东西想给你看。”
兰子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便从包包里拿出那个东西,放到桌上。那是一个从头到底座,整个破成两半的石像。
“这就是别西卜恶魔像。这是英希的姊姊送给我们当作纪念的。”
恶魔石像的高度约二十五公分,大小和可乐之类的饮料瓶差不多。它的头部类似石像鬼(译注:gargoyle西洋建筑中常见的鬼怪石像),摆出一种人类做不出的怪异姿势。从那张裂到双耳的嘴里可以看到锐利的牙齿,眼睛栖息着邪恶的光芒。纤细的身体上盘着一条像蛇一样的尾巴,背后收着一对好似蝙蝠般的翅膀。
九段记者盯着它,仿佛要把它吞下去似的,“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兰子点点头,“请便。”
九段记者小心翼翼地拿起破成左右两半的石像,“好重喔!”他轻轻地将双手上下摆动,像是在测量它们的重量。
兰子低声地说:“这石像是在中东出土的。英希的姊姊的未婚夫是一名考古学家,这是他挖掘出来的。听说这是用人称‘恶魔别西卜’或‘撒旦’的恶魔为蓝本所做的石像。英希的纸条就塞在这个石像的肚子里。”
“喔,是这里吗?”九段记者观察着石像两边的凹陷。而分裂的石像中央有个长约三公分,深约一公分的凹陷。
“你不觉得奇怪吗?”兰子刻意压抑声调,“这个石像还没破掉时,根本没有可以把纸条塞进去的地方。”
“你说什么?”九段记者惊讶地抬起头。他把破掉的石像合起,断面则紧紧地密合。那一瞬间,或许是灯光照射在石像而产生阴影,我仿佛看到恶魔石像的嘴角微微地笑了。
九段记者大喊:“真的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是怎么把纸条藏在石像里?”
兰子撩起额前的鬈发,“既没有使用过黏胶的痕迹,而石像的表面也没有能把东西塞进去的洞。如果不是因为破掉,我们大概永远都不会发现这张纸条。”
“它是怎么破的?”九段记者语气强烈地问。
我回答:“它是自己破掉的。四天前不是下了一场大雷雨吗?当时有一阵雷正好打在我家附近,雷声还没停,它就突然裂成两半了,我恰巧目击到那一刻。窗外的闪电照在恶魔石像的脸上,看起来非常诡异,并且从中心点裂成左右两半,让我吓了一跳呢!”
“可能原本就有裂痕吧!”九段记者把手放在喉咙,“会不会因为震动而倒下,所以才破掉?”
“不,不是。当时地面和房子确实曾摇晃,可是石像是在摇晃前一秒破掉的……”我忆起当时那种诡异的感觉,不禁愈说愈小声。老实说,连我自己都不确定事实是什么。
“也有可能是因为共振作用。所有的物体都有一种固有频率,如果外部又振动,就可能产生非常大的振幅,使得物体摇晃而破裂。”兰子说。
九段记者像是松了一口气,“对呀,这也有可能。不是说地震时,房子之所以倒塌,也是因为共振作用的影响吗?总而言之,恶魔石像破掉了,里面掉出一张对兰子的警告,而这份警告仿佛预知了未来,是过去发出。”
“一点也没错。因为英希三年前就死了。所以,他到底想告诉现在的我什么呢?”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当时的他只是单纯的恶作剧罢了。纸条的内容也不一定是针对现在的你,是你自己对号入座。况且,你又不一定会出国。我不认为这是一种具有盖然性的预言耶。”
我再次确认,“所以你认为这是偶发又暧昧的预言罗?”
九段记者心不在焉地拿起饮料,“对啊。这是占卜或预言里常见的手法。用含糊的词汇来修饰、包装一些不确定的事情。说中的话,人们会震惊;但若没说中,大家也会很快地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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