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他并不是狼,更不是什么人狼之类的怪物。
他只是一个人,只是。一名被毒品破坏精神的可悲男子。
在这里的,是一名疯子。
这正是人类的穷途末路。
雷瑟的痛苦将永无止尽地持续。
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也无法帮他。
深沉的黑暗。
在黑暗中闪耀的银白色满月。
他的尖叫、哀嚎声从墙壁上反弹回来,产生重重的回音。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哀,从他身上溢出,同时也深深刺进我们的耳里和心里。
2
“那么,我们就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坐在沙发上的鲁登多夫主任,对着天花板慢慢吐出烟雾。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一个小时。现在时间将近晚上七点。我们完全忘了吃晚餐。因为刚才看到的残酷景象所带来的恐惧,还迟迟未褪。
桌上放着雷瑟的病例、诊疗记录和他自己的口述记录——之前筱原摄影记者寄到日本的资料的正本。
“二阶堂小姐,我想要听听你的‘汉妮犯人说’。”
站在窗边的兰子静静地回头。她的发饰被天花板的光线照得闪闪发亮。她用平淡的声调,清晰地说:“那不是我的假设,而是你们的。”
“都一样。”鲁登多夫主任挑起他的粗眉,“反正那都已经是之前的事情。如果你能分毫不差地说出我们所导出的结论,就算你赢了。如果你赢了,我就把我手上与这起事件有关的资料给你。”
“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已经锁定银狼城的主人是谁吗?”
“那也是我要提供的资料之一。”鲁登多夫主任恶意地说。
“我知道了。”兰子点点头,走向没有点燃的暖炉。那个位置可以把我们所有人都收进视野里。其他人也都认真地凝视着她那美丽又精悍的脸。她若无其事地拿起放在暖炉上方的时钟,然后又把它放回去,接着开口说:“那么,我现在就告诉各位,波昂警察对于银狼城连续杀人案的推理,以及做了哪些调查。那起有如恶魔般可怕的杀人事件,如果想要得到某种程度的解答,我们只能采用唯一的生还者——雷瑟的口述记录为证据或线索。因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资料能说明失踪旅行团的去向。关于这一点,请问有人有异议吗?”
筱原摄影记者朝着坐在前方的席拉哈院长看了一眼,然后说:“我说过好几次了。雷瑟的精神已经被妄想占据了!而这是连医生都已认定的事实。疯子的话真的可以相信吗?”
“但是,那个故事的前半部——他们一行人抵达银狼城之前——在警方的调查下,已经证实是事实了。”
“没错。”
“所以,他们进入城堡后所遇到的恐怖连续杀人事件,应该有某种程度的真实性吧?”
“除了最后的部分——他变成狼、被穿着盔甲的亡灵袭击,还有地下室有一个怪科学家这部分。
其他部分或许有某种程度的真实性吧!”
“是呀。”
“好。那我就让步到这里。然后呢?”
“筱原先生,你觉得整起事件中,有哪些地方是不可思议的?”
“不可思议?从头到尾都很不可思议。首先,银狼城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是谁邀请雷瑟一行人到那座城?目的又是什么?就连这些我们都还不清楚。”
“雷瑟的记录里并没有提到城堡的所在地,对不对?”兰子没有针对特定对象地确认。
筱原摄影记者点点头,“是啊,那是秘密。因为邀请者不让那些受邀者知道古城的正确位置,还特地派车到特里尔去接他们。”
“不过,耸立在德国和法国交界处的城堡几乎已经很明显,那就是亚尔萨斯的……”
“亚尔萨斯?那里怎么了?”筱原摄影记者露出惊讶的眼神。
兰子却摇摇手,“不,我只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其他还有不了解的地方吗?”
“还有很多呢!例如,城堡的传说也很可疑。为什么会是银、青两座双子城呢?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刻意建造在溪谷的两边?还有,谣言中提到两座城有地下道之类的秘密通道,可是就物理性质而言,这真的可能吗?”
兰子接着筱原摄影记者的话说下去,“传说这座城里有穿着盔甲的幽灵骑士出没。故事是这样的,在很久以前,有一群修士闯进这座城里,结果全被亡灵杀害,而尸体竟然凭空消失了。把这个故事公诸于世的就是费拉古德教授吧?(德国篇:一四〇页)”
我实在不懂兰子为何如此在意这个传说。那份口述记录里提到的犯罪,明明就比它还要恐怖、阴森。
修培亚老先生可能和我抱有相同的疑问,因此语带责备地说:“兰子,难道你对传说中的神秘谜团,比雷瑟遭遇到的灾祸还要有兴趣吗?”
兰子微微地笑了笑,“我比较关心什么并不重要。只不过——如果我的直觉正确——想要揭开杀人事件的真相,必须先看破古城传说所隐含的秘密。我只是这么觉得罢了。”
“为什么呢?”
“例如,犯人消失之谜。在柯纳根夫妻和费拉古德教授的命案中,凶手就像一阵烟似地,从犯罪现场消失。而尸体和亡灵凭空消失的传说‘与这些不可思议的事件之间,说不定存在着共通的要素。因此,只要将其中一个谜题解开,或许就能连带解开另一谜题。我怎么能因为那只是传说或谣言,就轻忽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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