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修佛尔走上玄关的阶梯,按着门旁的电铃一会儿。门上装饰着好几条相互交叉的黑色线条,而门铃也是由黑色的白铁制成。这些样式或形态深受装饰艺术派建筑师喜爱。
我们似乎等了很久,屋内终于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大门伴随着嘎吱声开了一个小缝,泄出一道柔和的烛光。
“请问是哪位?”那是声音是微弱的年老女性。
“是我。妮可。”
“啊,老爷。我正在等您呢!”屋内的老女佣缓慢地将门打开。我们静静地走入大厅。
“我有客人,他们想见安杰姆。”
妮可是一名又矮又瘦的老婆婆。她发黑的脸像是生病一样。银发已有一半变得灰白。不知道是不是白内障的关系,在蜡烛光的照映下,她那双小眼睛显得有点混浊。
“安杰姆在哪里?”
“就在里面的房间。”
“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
“需不需要端个茶给您?”
“不用了。”
“是。”妮可将烛台递给罗修佛尔,鞠了一个躬后,便从走廊的左边离开了。
生岛副参事环视大厅后说:“能不能再亮一点?这样好像鬼屋喔!”
“电灯坏了吗?”修培亚老先生也提出疑问。他似乎在发抖。这么冷的夜晚,对消瘦的他而言,应该相当难耐吧!
“没有电灯。我女儿蕾蒙特认为点蜡烛和吊灯比较有气氛,所以将电灯全都拆掉了。哎,那孩子从小想法就很独特。应该有油灯吧!”罗修佛尔的说法让人觉得像是借口。
进入隔壁的大客厅后,暖炉上放着一个插着五根蜡烛的烛台。罗修佛尔便点燃蜡烛。虽然照明依旧不是很明亮,但室内终于出现温暖的光线。
这间房间充满装饰艺术风,布置得也相当精致美丽,但是却已完全感受不到生活的气息。画、镜子、装饰品、时钟、花瓶、窗户、窗帘等,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生气。
“请跟我来。”罗修佛尔把烛台交给我后,便向前走去。我们朝着走廊右边的第三间房间前进。
罗修佛尔在门前停住后,显得有点踌躇。他先是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才轻轻地将门打开。生锈的铰链发出细微的声响。
“安杰姆。”
房里一片漆黑,寂静得让人觉得里面根本没人。室内因为罗修佛尔和我手上的蜡烛,而充满晃动的红色火光。这间房间面向南边的庭院,有一扇挂着蕾丝窗帘的大落地窗。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组椅子,左边的墙边则有一架钢琴。空气中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酒精味,原来床上和桌上有很多空酒瓶。
“安杰姆,是我。”罗修佛尔往房里走去。为了不踩到地上的酒瓶,他还特地从右边的暖炉那里绕过去。而这时,我也才终于发现他是朝着哪里说话。
房里有一张高级的皮椅,以宽大的椅背正对着我们。有个男人就坐在那张椅子上。由于他的身体被椅背挡住,因此我们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我们的方向与罗修佛尔相反,绕到这名男子的正面。
男子低着头,整个人陷坐在椅子里。他的头往胸口垂下,像死人一样一动也不动。他留着一头蓬乱的头髪,胡须没有修剪,脸色苍白,身形消瘦,脸颊凹陷,深陷眼眶的眼睛相当混浊,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就算他还活着,看起来也不像是正常人。他的左手垂在椅子的扶手上,指尖还勾着一个空酒瓶。
“安杰姆。”罗修佛尔皱起眉头,弯下腰,看着男子。不过,那名男子却是毫无反应。
我看见房间角落有一盏油灯,于是将它点燃后放到暖炉上。总算将房内的沉寂与了无生气的感觉冲淡一些,同时也变得明亮许多。
“安杰姆。”罗修佛尔将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再次呼唤他。
男人的脸瞬间动了一下,但是眼睛却依然望着远方。仔细一看,男人的衣服被酒给浸湿了。很明显地,他已经烂醉如泥!
“是我啊,安杰姆!”
男子的眼皮缓慢地闭上,然后又张开。他的右手手指颤抖地动了一下!
“喔,约翰。”一个沙哑低沉的声眘,从安杰姆助理检察官的唇中发出,同时运传出一阵酒臭味。
“对啊,是我。我是约翰·罗修佛尔。”老人期待般地说。
然而,仅止如此。瞬间浮现在安杰姆眼中的光芒,随即又沉没到心底的黑暗中。
“这就是有‘巴黎最精干的助理检察官’之称的人吗?”生岛副参事略带怯意地说。
“是啊。就是这种惨状……安杰姆已经变成酒鬼了!最近,他整天几乎都这样,状况好的时候,还能讲上几句话……”罗修佛尔将手中的烛台放在矮桌上。接着,他用双手抓住安杰姆消瘦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他,他的头也随之无力地晃动。
“能不能想办法让他清醒?”生岛副参事官问。
罗修佛尔只是默默地点点头。这时,兰子拿起放在暖炉上的一个相框。
木雕相框里的照片是一位身穿华丽洋装,正对着镜头微笑的年轻美丽女子。金发、白皮肤的她,脸上有一些雀斑,一双大眼让她看起来就像是法国洋娃娃一样可爱。
“罗修佛尔先生,照片里的女性就是蕾蒙特小姐吗?”兰子挽起刘海,回过头问。
罗修佛尔用虚弱的眼神望着兰子,轻轻地点点头,“没错,二阶堂小姐,那就是我可爱的蕾蒙特!在我深爱的妻子过世后,这个女儿的幸福就是我唯一的期待了。对我而言,这个女儿是任谁都无可替代的掌上明珠。”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二阶堂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