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在说谎。
2
艾斯纳的房间在走廊西侧尽头——打开门,走进房里。雷瑟无意中瞥见门扉内侧的门闩、门锁并未被破坏。为防有事发生时能听见走廊的声音,他们并未将门关上,就维持着开启的状态。
“你说过艾斯纳的门没上锁吧!”
“没错,所以我一下子就进来了。这样很容易被袭击的,真是太粗心了……”就连布洛克也难掩沮丧的模样。
放在五斗柜上的油灯灭了,照亮室内的只剩墙壁上的箭眼所透进的微弱光线。这里的空气比走廊还阴冷,仿佛被死亡的气息所笼罩。床铺上方的宽阔墙面挂了一张大壁毯,壁毯上织着〈变身为树的赫利阿得斯〉,这五位被编织在壁毯上的少女便是发生在这房间的谋杀案的唯一目击者。(编注:赫利阿得斯,希腊神话中的五人姊妹,弟弟帕耶顿为证明自己是太阳神之子,驾阿波罗座车而坠河,姊妹们因而伤心地化身为河畔的杨柳)
雷瑟战战兢兢地走近床边,看向气绝身亡的艾斯纳。根本不用测量脉搏或确认呼吸,就能确定他真的死了。
艾斯纳的尸体面向墙壁横卧在床上,身躯因痛苦而扭曲,脚边绉成一团的被子似乎是被他踢开的,他那瘦削狭长的脸庞与其说是青铜色,不如说像黑紫色,扭曲变形的五官则令人毛骨悚然——眼睛瞠至极限,灰黑色的双唇微开,无力地垂下一节肿胀的舌头。
一股令人作呕的嫌恶感从喉头涌上,雷瑟忍不住从尸体脸上别开视线。恶心感冰封、麻痹了他的大脑,如今,他的内心正与想尽快逃离此地的冲动对抗。
“主啊!愿您赐予他永恒的安息。”稍微冷静之后,雷瑟自然而然地祷告出声,声音仍微微颤抖着。
“喂!”布洛克打开五斗柜的抽屉,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同时对雷瑟说,“你去帮我看一下艾斯纳的西装,将他口袋里的东西全摊在床上。”
“你想做什么?”雷瑟惊讶地问。
“搜查的第一个步骤,调查被害人的身份与持有物。”
布洛克嘴上说着,手边却没停过。他打开艾斯纳的旅用手提箱,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在地上;雷瑟则伸手探进叠在床边椅子上的上衣与长裤口袋,除了取出钱包外,还有其他像钢笔、手帕之类的东西。
“我看一下。”布洛克接过钱包,一一检视其中的钱、身份证、名片等东西。
“是他本人。”雷瑟看了一眼身份证上的照片,肯定地说。
“是没错,不过,看看我从他手提箱的暗袋发现的东西。艾斯纳这家伙!竟然带着一叠股票之类的有价证券与成捆现金到处跑!”
布洛克说得没错。五斗柜上的一只褐色信封中,的确有好几张有价证券与几叠几近全新的纸币。
“一般人外出旅行应该不会随身携带这种贵重物品,这些应该是他全部的家当。”布洛克意有所指地说。
“什么意思?”
“他大概是从公司侵占或盗领了公款,想藉着这次旅行进行逃亡。因为这里正好是德法两国边境,时机一到,他大概就会越过国境了!这个推论并非毫无根据,因为这家伙在抵达这里前,不在火车或轿车上,都随身携带这个手提箱,没有片刻离身,不是吗?而且他也很在意警察的动,所以才会对你说有追着杀人犯的警察混进来这类奇怪的话。”
“照这样说来,他是对我提过很多次他有一些关于股票的有利情报,实际上,他是想让我买这些股票吧?”
“没错,他大概很需要现金。”
“或许他很害怕你会怀疑到他头上。”
“是吗?这一点他就误会了。”
布洛克将艾斯纳带来的东西全搜过后,接着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窥探,然后伸手探进去,拉出了一个小布袋。
“哼!我想得没错。果然在这里。”布洛克站起来,拂去沾在衣服上的灰尘。
“那是什么?”雷瑟问。
布洛克解开绑在袋。的绳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五斗柜上——是宝石与珠宝饰品。
“——这是?”
雷瑟惊呼,布洛克用力点了点头。
“很眼熟吧!这些是柯纳根夫妇带来的东西。”
“……这些是艾斯纳从他们那里偷来的?”
“正是如此。”布洛克镇定地说,“他应该是趁我们为那场谋杀手忙脚乱时,潜进他们房里干下窃盗的勾当。很可能打从一开始,他就一直等待这个机会。”
“怎么会?”雷瑟无法完全理解,“那么,会是他杀了柯纳根夫妇吗?”
“这我不敢肯定。基本上,若真是这样,那么艾斯纳的死就变成自杀了。但这一点怎么看都不自然!”布洛克对床上的尸体投以轻蔑的眼光。
“说得也是……”
“接下来是福登的尸体。要看吗?”布洛克挑衅似地说。
“——好。”碍于情势,雷瑟只好点头。
性情温和、做人谨慎的汤玛士·福登就住在雷瑟的左边、位在最东侧的房间。里面的家具与装饰与其他房间一模一样,墙上壁毯织的应该是埃及艳后与安东尼的宴会,在昏暗房里被火光映照的克丽欧佩特拉,其巧笑嫣然的表情中似乎带着能看透观赏者内心的神秘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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