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抬头看了看这个姑娘,恰好她也正向我望来,说实话,我虽见识不广,但平生阅历的人也算不少了,却从未见过如此清澈干净的眼神,宛如世外桃园中一道清泉般恬静,面对这双眼睛,叫人生不出半点的疑心。于是我没说二话,一点一点把药水喂到松爷口中。
药水生效还需要一段时间,直到这时我才想起来屋外的庞老二他们水米都没沾牙,于是摸摸脑袋,怪不好意思的对姑娘说道:“我这同事大早上起来就受了伤,我们抬着他紧走了一路,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姑娘这里要是有剩菜剩饭什么的,拿一点给他们吃吧,到最后一起给你算钱。”
“别总钱不钱的好吗?在这地方,你就扛着一背篓的钱,能买什么东西?不过啊,家里可没什么好吃的,都是些粗茶淡饭,怕慢怠了你们。”
“不要紧不要紧,我们常年奔波在外,有口吃的就行。”
“跟我来吧。”姑娘说罢,带我到厨房,在屋檐下做针线活的中年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屋去了,看不见她,倒叫我心里轻松不少。厨房的锅里剩了一些掺着青菜的米粥,姑娘盛了几碗,又端出一些焦黄的锅巴,“就是这些了,要不够,叫你同伴自己进来做吧。”
“够了够了。”我一边道谢,一边把米粥锅巴拿出来分给庞老二他们吃。按说三人早就饿了,但此刻拿到食物后却没张口便吃,就只小六子浅浅喝了两口。我这才明白,他们是让老土给坑怕了,不敢一起进食。这小屋和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虽说来历不明,况且那中年女人看上去总有些神叨叨的,可我总觉得姑娘地道的很,恶人绝对不会有那么干净的眼神,不过这时也不便和庞老二他们讨论。给他们送过饭后,我拐回厨房,恰好就只剩了一碗粥,我想着松爷受这么大的罪,虽然没下地奔跑,但流血再加疼痛,估计体力消耗也很大,便想着把这碗粥拿给他吃。姑娘看我出了神,抿嘴笑笑,说道:“你不饿吗?”
“哦。”我回过神来,试探着问:“我受伤的同伴能吃东西吗?要是能吃,先喂他吃一些。”
“恩,你心倒挺善,不过啊,他现在恐怕已经睡的人事不省了,你吃吧,吃完了去给我帮帮忙。”
我三两口把粥吃完,一抹嘴,跟姑娘回她的卧房。松爷果然象是睡沉了,姑娘从柜子里取过一只小箱子,打开后里面全装了些我叫不上名的玩意儿,大概都是治伤用的工具。姑娘摊开一块干净的粗布,然后点燃桌上的灯,把小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细细在火焰上烤过,摆放在粗布上。这套繁琐的碎活儿做完,她翻开松爷的眼皮子瞧瞧,又拈起一根针灸用的细针,刺进松爷小腿内侧。那药水挺管用,松爷被细针扎了,连一丁点反映都没有。
姑娘又拿过一个竹子编的小架子,招呼我帮忙垫在松爷的伤脚下,这东西大概就是专为方便救治腿脚伤而做的,垫在伤脚下后非常合适妥当。外伤已经被我擦洗的干干净净,所以姑娘直接用一些吸盘样的东西在松爷伤脚上缓慢均匀的挪动,我虽然紧管住了自己的嘴,可此时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是?”
“他骨头都碎成了片,得想法子先扶正恢复到原位,才好上药固定。”姑娘头也不回的说。
这时候确实也不适合问东问西的,我暗骂了自己一句,决心不再出声,以免扰了姑娘的心神。
姑娘的小手纤细柔弱,却分外灵巧,而且动作极为熟练,似乎是治惯了这样的伤,让我愈来愈对她多了几分信心。说是叫我来帮忙,其实我什么也不会,全是姑娘一人在忙活,我有心搭把手,总怕给她添乱。不知道忙了多长时间,姑娘总算把伤骨都扶到原位,然后弄了些黑色的药膏,仔细均匀的涂在松爷脚腕上,涂过一层,又厚涂一层,待把药上妥,姑娘用竹刻的小夹板固定好伤脚,这才长出了口气,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回头对我说道:“这就差不多了,再敷好外伤,什么地方都不必去,安生躺在床上休养,不用多少日子,骨头就能长好。不过敷外伤的草药得出去采。”
我想起当初在当阳地宫和金七爷一场搏斗之后,庞老二拿了自己配制的伤药给大伙儿裹伤,那药确实灵验,止血生肌收口都好用的很,于是就对姑娘说:“敷外伤的药我们带的有,就不劳姑娘出去采了。”
“那可不行,这一里一外两种药得搭配着用,效果才好,你们在这里呆着吧,我去去就来。”
其实我心里还是着实犹豫,虽然对这姑娘十分信赖,但松爷那么重的伤,我到底是放心不下。姑娘出屋拿了锄头和竹篓,也不跟那中年女人打招呼,径直出了小院儿。我匆匆跟庞老二说了说,庞老二起身到松爷身边看了看,对我说道:“弄的倒是很在路,不过我怎么总是心里不塌实,这小屋......小陈,这样吧,我们三个在这里守着,你去跟那丫头采药,等把小尤的伤都弄妥了再说。”
我答应一声,飞快的跑出去,紧赶慢赶,算是赶上姑娘,接过她的锄头和背蒌,一边儿走一边儿跟她搭话,“姑娘,你们家几口人?”
“就我和我妈,你们刚来时坐在屋檐下摆弄针线的那是我妈。”
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犯了嘀咕,一个看着不清爽的娘,带个娇滴滴的大闺女,就敢孤身住在这种地方?还有,她们娘俩都不象是种田的人,难道家里的吃喝全是天上掉下来的?这母女当真有些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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