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老七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时,金家大院所有人,连同他父亲在内,都认为孩子家家胡球乱讲。但五年后,金家大院所有人,连同他父亲在内,都庆幸金家出了金老幺。一个职业土爬子所具备的一切标准全都以优异等级在幺儿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从胆识到身手,他无疑是上上人选,远远超过六个已经从业许久的哥哥。
金老太爷的心里实在是无比的舒畅。因为他已经半瘫,所以,负责实地帮带幼子的任务,就落在金老七的三叔身上。金三叔名头不如大哥,但也算是一把好手,在金家大院中的地位十分之高。对其他六个侄子,金三叔已失望许久,毕竟产量不等于质量,所以,金老七表现出天赋异秉后,金三叔的心情也很得意,都是金家的人,小辈中好歹有一个露脸的,就不至于砸了自家招牌。
金老七这样的素质,不可能跟着六个哥哥一起吃大锅饭,他由三叔领着开小灶。叔侄俩头一次实地作业就选择了离家极远的生地。土爬子如果也跟上学一样的话,那么他们从小学一直到读研的课程都以古墓为主,按说金三叔浸淫此行已经多年,经验丰富眼力过人,不可能出什么离谱的差错,但他不知是老眼昏花还是过分托大,带着侄子在一座明墓中失手陷进刀坑。幸亏叔侄两个均都身手不凡,落入坑底之前各自出手打飞两把深埋于此的钢刀,这才毫发无损的稳稳落地。
设计墓室的人心理极其阴暗,刀坑不但倒埋利刃,而且深度足够困死活人。金三叔和金老七在坑内想尽办法,依旧是不能出去。如此挨了几天,两人饿的浑身乏力,特别是金老七,虽然资质过人,但毕竟年轻,耐力尚未打熬出来,饿的狠了,竟然昏厥。
让金老七从昏厥中清醒过来的是一阵钻心剧痛。等他努力睁开双眼时,简直不敢相信已经发生的事实:自己大腿上有处极为新鲜的刀伤,剧痛正是因此而来,而嫡亲的三叔,正颤巍巍的将一块刚从侄子身上割下的,尚滴着鲜血的人肉塞进嘴里。
一刹那间,金老七似乎分辨不清这究竟是自己的三叔,还是古墓中恶鬼幻化出的人形。
不过,三叔用语言解释了金老七分辨不清的一切:好侄子,你莫怪我,我快饿死了。
好!好!好!金老七从内心最深处发出几声狂笑,说的极好,快饿死了,生死存亡面前,什么血脉亲情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活命才是最真!
金老七拼尽全身的力气,一刀刺进三叔胸口。最终,他还是从几乎不可能逾越的深坑中逃得性命。至于他是如何恢复的体力,已经无从知晓。
金三叔的行径,给刚刚成年的金老七结结实实上了第一课,他的人生理念,也因此逆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凭借这样的处事原则以及过人本领,几年之间,金家幺儿已经成了周近几百里内让人听到名字就脊背发冷的人物。
金老七纵横一生,手上沾染着多少人的鲜血已无定数,不过,他一生中唯一的亮点,也是因杀人而起。
卢沟桥事变,日寇入侵中国,金老七家乡也被铁蹄践踏,三教九流的人物迫于时局,一时间纷纷收敛,唯有金老七浑不在乎,依旧独来独往,下坑做活儿。当时日本人修筑碉堡、据点等军事工事时一般都用平民百姓充作劳力,其境遇之悲惨,不忍笔书。
金老七最后一次在山西境内做活儿时恰好遇到一队日本兵抓壮丁回营,倭人看他身强力壮,就想顺路捎带回去。金老七是什么性格脾气,他不去惹旁人,旁人都要到祖坟烧香磕头,几时受过这等拉扯吆喝?所以金老七冷哼一声,就想独自走开。领队的小头目看见他倔强,一枪托就砸了过来。金老七自幼练武打熬出的身子格外扎实,受了一枪托根本不算什么,但这口怨气却着实憋在了心里。
这队日本兵共有十多个,押了三十多个壮丁,此时正行进在晋水河畔。金老七最后被抓,所以排在队尾,他此时已是气的火冒三丈按耐不住,前后左右一打量地形,又看看倭敌人数,心里盘算着还收拾得了。要说金老七想杀了这伙儿日本兵并非民族大义、英雄气概,只是报复泄恨而已。日本兵全没想到方才抓的这个高壮汉子竟是阎罗王派来的索命无常,依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朝前走。金老七瞅准机会,慢慢摸到最后一个日本兵身后,一双铁手闪电般扳住对方脑袋使劲一扭,顿时了帐。这一招快极,而且毫无声息,因此没有引起其他倭寇注意。
金老七看地上那支长枪上了明晃晃的刺刀,随手便抓起来当作家伙。有了武器在手,金老七如同猛虎插翅,再不偷摸着动手,带着一股恨意狂砍猛杀。被抓的三十多个壮丁遇变之后四下逃窜,场面立时混乱不堪。金老七杀的性起,一把长枪舞的呼呼生风,无人能挡。这帮来自倭国的畜生想必也受过几天刺杀训练,但他们的把势岂能和纵横江湖的金家真龙相比?没几个回合便纷纷中招,躺在地上翻滚呻吟。金老七拣着尚有口气的日本鬼子挨个儿刺死,等到了砸他一枪托的小头目时分外“照顾”,连捅二十多刀,直到对方胸口变成筛子时才忿忿停手。
料理了这一队日本鬼子,落日西沉,借着夕阳的一抹余辉,金老七一抖仍滴着鲜血的刺刀,随手抛入河中。
自此,金七爷离开山西,漂泊在外,直至抗战结束,才重返金家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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