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千难得表现得兴冲冲,反而更凸显她对这件事的执着,令我感到不安;她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在前往<三瓶>途中,靠到我身边来,在耳畔如此轻声说道:
“——你可别误会。”
“误会什么?”
我猜想她不愿被人听见,便跟着轻声回话,以免传进小兔与漂撇学长耳中。幸好他们俩边走边谈婚宴的余兴节目,聊得正起劲,完全没注意我们。
“我这次并不是想玩‘侦探游戏’。”
这么一提,我才想起高千有这个“兴趣”。平时的她缺乏感情,对任何事都是漠不关心也毫不感动,简直教人怀疑她是否精神上有缺陷;但有件事却能让她灌注所有热情,那就是探究“谜题”。说归说,对高千而言,解密本身并不重要,她的兴趣是在于成立与推翻假设。我是头一次听她以“侦探游戏”来加以形容,听来颇有自嘲意味。
华苗小姐为何在送出“礼物”之前就自杀了?正因为对这个谜题感兴趣,高千才一口答应了漂撇学长的请托——为何我没想过这个可能性?真是不可思议。事实上,当初她应该有这种企图;但从“侦探游戏”四字之中所含的自嘲意味判断,或许她的言下之意是现在已非如此。
“不过。我嘴上这么说,或许到头来还是一样。”
“怎么说?”
“我想多了解华苗小姐。”
“了解她什么?”
“匠仔,你不想多了解她吗?”
“所以我才问,要了解她什么啊!”
“没人想得出她自杀的理由。她的母亲、初鹿野先生及其他人都——”
“你怀疑她不是自杀,是被杀的?刚才你对初鹿野先生也这么说——”
“我现在并不这么怀疑。我认为华苗小姐是自杀,我想知道的是理由。”
“自杀的理由——”
“或该说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
“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当然,我希望不是,希望她不是为了那种理由而死;但若她是自杀,理由便只有一个。”
“到底是什么理由?”
高千没回答,只是如此独白。
“或许认为华苗小姐是被人所杀,还让人觉得好过一点……”
父性巡礼 完
馈赠巡礼
隔天十二月二十一日,我得在< I·L >打工到傍晚五点,因此便和高千相约在店里会合。
整点时分,她开着车现身了。她说车是向漂撇学长借来的,仔细一看,那台白色房车确实很眼熟。
“这下子移动力大增,下次要我去哪儿都没问题。”
的确,没人能保证今天前往拜访之处便是我们的“终点”;或许吉田小姐口中又会出现其他人物,若是那人住在远处,要搭电车或巴士大老远地去“送礼”,可是相当累人。
不过反过来说,这代表高千干劲十足,不把“礼物”交到真正的受赠者手上决不罢休。要是下一个地方开车到不了,搞不好她真会去买机票。
我能跟到什么时候啊……这股充斥着不安的迟疑闪过胸口。虽然应该不会发生这么极端的状况,但万一高千真说她要坐飞机到海外去物归原主,我该怎么办?要跟去吗?
继昨日之后,高千又是“丧服”打扮。说归说,她并未穿得一身黑,大衣底下是系着黑色蝴蝶结的纯白丝质女用衬衫;裙子是黑色,比昨天短,虽然尚可窥见包覆于黑色裤袜下的小腿,比起平时的高千却已是禁欲般得过长了。
她这回没戴眼镜,将头发圈成了小包包盘于脑后,与昨天一样露出额头,犹如从前欧洲电影中严格的教会学校女舍舍监一般,飘荡着清纯又严峻的气氛。
莫非在“礼物”物归原主之前,高千都会做这种朴素的“丧服”打扮?这么一想,结论便出现了——管他是海外还是何方,在此事解决前都要跟着她。
然而,这种决心对高千而言,或许只是妨碍。昨天我跟本没帮上任何忙,就连今天也因为没驾照,得让高千负责开车——唉!也罢,我决定别想太多。
我们开车前往市区,抵达吉田幸江宅邸时,天色已完全转暗。如初鹿野先生所言,身为大地主千金的幸江家便如球场一般,占地广大;和洋两栋建筑物隔着足足有小学操场大的中庭并排而立。媲美饭店的灌木丛与庭院灯包围的停车场上,停着好几台访客的轿车。
我们透过玄关对讲机表明来意后,主屋中便走出一个身穿围裙的中年女人,带领我们前往庭院底端的洋房。屋内传来了喧闹的交谈声,男女交杂的尖锐笑声时而落至灰暗的庭院中。女佣人行礼离去后,我突然开始不安起来。
“好像有客人。”
“当然啊!她说过这时候在开家庭派对的。”
“她真的很喜欢派对耶!”
“哎,‘此为欢乐佳节’嘛!”
高千指的是圣诞节将近。
“可是,我们可以进去吗?”
“没关系啦!女主人都说欢迎光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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