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刚刚从白云山观景回到旅社,感到疲惫的妮娜,心不在焉,略带怨懑地把手提包往沙发上一扔,正准备回到她的套房中去休息。
“妮娜。”李翔实轻声叫住她。
她一见李翔实目光闪烁,神情异常,就皱皱眉头站住问:“钱先生,有什么事?”
“你来。”李翔实指指身边的沙发,“坐下我有话说。”
“我累极了!”妮娜神情冷淡,掉头想走。
“忆华!”李翔实的声音里,含有不容推辞的口气。
妮娜惊望他一眼,立即变成笑脸迎上前,把身子丢进沙发里。“请讲吧,钱先生!”她莞尔的笑脸,仍掩不住心底的冷漠。
“忆华,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嘛……不是从迈阿密来的钱老板、錢世才先生吗!”妮娜的口气里,有着揶揄、埋怨、疏淡。她的嘴角上,泛出一种挑衅似的嘲笑。
“不,”李翔实发现了妮娜的反感和对立的情绪,便骤转急下地说:“我叫李翔实,是夏江市公安局刑侦处的。”
妮娜用眼角斜睨李翔实一眼,仿佛前些日子对李翔实的爱已付于汪洋大海。既不惊骇,也无激动,只冷冷一笑,轻轻地说:“我知道。”
轻轻的三个字,反让李翔实乱了阵脚:“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妮娜微微冷笑:“如果说以前我对你们只是稍有怀疑的话,那从你给我父亲那张照片看时,我就认定你和游先生是大陆过去的人!”
“哦——”李翔实这才感到荒唐。忘记了在情感与工作上矛盾交织时,所干出来的冒险的事,做了个欲盖弥彰的傻瓜,便忍不住地笑了笑:“那你……”
“我怎么样?难道事实没告诉你钱先生?”妮娜语气悲愤而讥刺。“你不要以为,我这种人就不知道羞耻,不懂得屈辱,当然,肯定是不值得你信任的罗!”
“妮娜小姐!”李翔实对妮娜的一反常态,有点惊怪。“你这话是么意思?”
“么意思?”妮娜在心头积郁多日的火,猛地迸发出来。“你不要以为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你以为你们从美国绕个道,到香港就会让别人都相信你们是迈阿密的华青帮,办的事也就天衣无缝了,是吧!哼,老实告诉你,从我第一天晚上没能跟你睡在一张床上我就开始怀疑了。后来,我又去勾引那个游先生,还是失败了。虽然你们在我的印象中是变好了,但怀疑也加深了!你们怎么不想想.哪有从美国来的华青帮不搞女人的?他们包娼庇赌,哪一个女人能逃脱他们的魔爪?他们会象你们那样,象一对禁欲的苦行僧?嗯哼?哈哈哈……”妮娜说高了兴,好象发泄了胸中的郁闷而面色绯红,狂笑起来。“难道在美国那种把两性关系根本不当一回事的国家里,能培养出象你们那种守身如玉的男子汉?就是从大陆过去的男人,也不象你们那样去拒绝女人的肉体,尤其是有着我这样容貌的女人的肉体!哪有象你们这样年纪的男人不贪色的?于是,我依循这条思路。合逻辑地向前发展,除非你们有着特殊的任务和受到特殊纪律的制约,是不可能办到的。钱先生,”妮娜又揶揄地望着李翔实一笑说:“人的性欲冲动,是种兽性的东西,想抑制住怕不那么容易,是吧?难道我的机缘那么巧,能一下碰到两个柳下惠?嘻嘻嘻……”妮娜看见默默低下头的李翔实,不禁心里又一阵隐痛,爱的情感又迸发出来。“唉……”老实告诉你,如果不是我存了心,龙青峰早就……”妮娜显然不想过分表白自己,话锋一转,“哼,我看游先生在香港再碰到别的女人,你们的全盘计划就靠不住了!”
妮娜沉默了,李翔实也默不作声。
妮娜的一通火燎燎的发泄,不啻一声惊雷,把李翔实抛进了情感迸发的风暴里。在李翔实刹那间产生的百感陡生、万千变幻的思绪里,不仅仅有着对妮娜的感缴,对自己失职的自责,对龙青峰狡诈的痛恨,更多的是对留在香港的尚毅的安危担心!李翔实不禁埋怨自己,不该只注意到了表面的、平常的、或是对心理状的掩饰。而忘记了在两种社会制度下的既定生活环境,会熏陶出两种道德品质决然不同的人!忧心忡忡的李翔实,已深深陷入了对尚毅处境的担心里。
已经吐出心中积郁的妮娜,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她默默地笑望着李翔实焦急而又痛苦外露的神态,既有痛惜的情感,又有报复的快感。她知道刚才的话,已经挑动了李翔实最敏感的神经。于是嫣然一笑说:“钱先生,”她仍然改变不了习惯的称呼。“对游先生的担心,是杞人忧天,一点用也没有。我看,只有让他听天由命了!”
“不!”李翔实目光一闪.斩钉截铁地说:“应尽一切力量救出他!”
“唉!”妮娜长叹一声。“在香港,能由得了你?”
“我想……”李翔实欲言又止。“我们会有办法的!”
夜,静悄悄的,长得令人心烦。一夜不眠的李翔实和妮娜,第二天一早就乘上了从广州到夏江市的直达快车。车上,李翔实一直阴沉着脸,多日的劳累,加上一夜的烦愁,使他的脸色苍白,晦暗。微皱的剑眉,勾描出他心里的阴影。而妮娜却恰恰相反,欢乐,轻松,无忧无虑,似乎一夜间放下了心里的千斤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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