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嘴终于听不下去,打断了老魏的滔滔不绝,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这位恩人将我从老魏的唐僧咒中解救了出来。
“老魏,我们在营盘挖出那个黑衣棺后,见到的覆尸契誓,你有摹本吧?”
老魏点点头,“嗯,是啊。”
李大嘴向秦所走近了几步,“秦所,您能否阅读吐火罗语?”
我们顿时明白了老李的用意,紧张而期待的望向秦所。
秦所犹疑片刻道:“我能阅读部分,如果不是特别生僻的字眼,上下文联系起来,可以猜个大概。”
李大嘴扭头对老魏一歪嘴,示意他上。
老魏连忙从笔记本中撕下那页临摹的契誓,向前走了几步,双手呈上道:“这是我们在营盘挖出来的黑衣女棺的尸身上覆盖的契誓。原件已经被烧毁了,这是临摹本。”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老魏走上前去献纸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荆轲刺秦王的场面。我对自己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依然胡思乱想感到羞愧,连忙收了念头,专心致志的看着秦所的反应。
秦所接过纸张,上下看了片刻。严叔打开了应急灯,亲自举在秦所身边。秦所连忙用手臂遮住眼睛,连声道:“太刺眼了,手电筒的光线就够了。”
严叔歉意的关上了应急灯,打开手电筒。
秦所的手指一行行在纸上摩挲着,一边嘴唇微动。他先是陷入沉思,随后又渐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仅仅是严叔关切,连我们的心都跟着秦所的脸色不同变化一上一下的。
半晌之后,秦所的脸色有些阴沉,喃喃道:“这不对 ,不对劲,不可思议……”
(埂子性子急,“秦所,您看出什么了就说,别跟天涯鬼话连载一样,我们天天催还更的那么慢,那种人我们都要凑钱把他做了的。”——呃,这段我重写,我认罪)
埂子性子急,“秦所,您看出什么了就说啊。”
(严叔伸手阻止他,闷声道:“不要催,催快了只有数量没质量。”——呃,再次重写)
严叔伸手阻止他,闷声道:“噤声,不要催他。”
秦所叹息了一声,“这段话写得非常奇怪,甚至诡异。谭教授,您在小河墓地是不是也见过类似的契誓,上面的文字符号是一样的么?”
谭教授摇摇头,“不,虽然小河墓地的契誓已经轶失了,但我记得上面的文字形态,与这幅不是同一个内容。”
秦所追问道:“小河墓地的契誓写的内容是什么?”
不仅仅是谭教授,我们考古队的所有人几乎都将那段深远诡谲的契誓背了下来。
“当死亡之海淹没大地
我将复活
你们的灵魂
将由我牵引至彼岸
获得重生”
秦所闭上眼睛,久久沉思。过了良久,他终于睁开眼睛,指着纸片,一一解读出来。
用大吃一惊这个词来形容我们当时的心态很准确。更准确的说法是,当时我们全体队员完全迷惘了。
162、
秦所的声音甚至是轻柔的,带着梦呓般的低语回荡在黑暗的虚无里。
“死亡一再发生
你们在此岸被遗弃
所有的灵魂和我
共同死寂
死亡之海淹没大地”
所有人的脸色都骤然而变,连严叔都下意识的挪动了一下脚步。正在做笔记的魏大头手一抖,圆珠笔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有些慌乱的弯腰拾起笔,喃喃道:“这,这与谭教授见到的契誓完全不同。不可思议,这说不通啊……”
秦所抬起头,望向深思中的谭允旦,“谭教授,您觉得呢?”
谭教授似乎没有听到秦所的询问,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漂浮在很远的地方。秦所等待了片刻,又问了一次,谭教授终于回过神来,歉意道:“不好意思,刚才我在想……”
她的神色凝重起来,伸手从老魏手里拿过写着两篇译文的纸张,放在地上用手电光照在上面。她颀长的手指抚摸过那些沉睡几千年的文字,“你们看,这个内容与我曾经见过的覆尸契,这两段文字是相互呼应的。”
我们的目光齐齐看向地上的纸张。老魏沉吟的看着文字,呼吸急促,他终于忍不住惊呼出来,“谭教授,秦所,这两段文字确实是相互呼应,但它们结构倒置,内容相反!”
秦所的目光迅速从纸张上掠过,再次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原文,“是的,这段文字的开头就让我迷惑不解。因为如果直译的话,应当是‘重死’的意思。为什么同样形态的墓葬,同样装束的墓主,随葬文字会有天壤之别?”
“因为,”谭教授冷冷的,声音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味道:“前者或许是契誓,但后者却不是。我想,更准确的描述后者,它应当是一个诅咒。”
诅咒。
我骤然想起了周谦半是疯狂半是警告的话语——“墨山已是个死国……墨山已死,墨山已死!”
在那个月凉如水的夜晚,当我跟随谭教授第一次看到墨山遗址的圆城时,那种激动不能自抑的心情恍如昨日。在戈壁大漠的冷风中,荒寂的墨山城像是一个被遗弃者,苍凉的屹立着。现在回想起来,月光下的荒城阴森而不详。而当我们想去探索的时间遗迹里,隐藏的黑暗和秘密逐渐开始浮现时,这狰狞晦涩的真相却让人心生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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