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彼得走向黑森林的另一边,我曾很疑惑得问他为什么他不畏惧这森林,而彼得却告诉我,即使是他也不会进这林子,不止是他,整个静灵镇的人都不会走进这个林子,因为对所有人来说,这黑森林太可怕了,如果大家死后都会来到这里,那活着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来这鬼地方呢?
我不记得我跟着彼得在森林中走了多久,只是越深入这森林,空气里冰冷的感觉就越盛,冷冷的湿气似乎正拼命得钻进我的毛孔,我紧了紧外套,但这动作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我仿佛感觉到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浑身一阵一阵得发麻,不仅仅是因为这寒冷的空气,更因为包裹在这空气里的味道,那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彼得……”
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声音太轻没引起他的注意,还是他并不愿意停下脚步,我们继续一脚深一脚浅得穿行在森林中,湿滑的地面已经让我几个踉跄,好在有树木可以支撑一下身体,只是我的手掌,早已被粗造的树皮划破,断裂下的几根尖锐的树皮更是刺进了我的皮肉里,疼得钻心,现在我有点庆幸我的左手缠着纱布,之前被艾玛咬伤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而这纱布倒帮我挡了不少木刺,只是被扎坏了的纱布残破得挂着纱线,但也好过我指头被木刺扎的伤口。
不知道走了多远多深,高耸的树木遮蔽了天空,这让本就没什么光线的森林显得更加得黯淡了,早已失去了方向感的我只能紧跟着前面的彼得,我已经搞不清身上潮湿的衣衫是被这森林的湿气浸透了还是被我的汗水浸湿了,只是这湿掉的衣衫贴着我的皮肤,冷得钻心。
“还要走多远?”我忍不住问彼得。
“就快到了……”彼得没有回头,依旧直直得往前走,“有些事,即使你不是亲眼见到,也不得不相信它的存在……”彼得幽幽得回了我一句,并停下了脚步,指着身后大片的空地说道:“我们到了……”
我的视线穿过彼得的肩膀看向他身后那一大片空地,很奇怪在黑森林中会有这么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说它平坦也仅仅只是因为这片土地没有树木,在这片森林中突然秃了一块似得,焦黑的土地就像是这里曾经被熊熊大火燃烧过,地面上附着着大片大片如油脂似的黑色的东西,使得这里连草都长不出一根,几棵粗大的树桩横七竖八得歪倒在地上,远远的一堆木头更像是房子倒塌后的残垣,被一些密密麻麻的不知名的绿色菌类覆盖着,如同一个坟包。
“这里是……”
“这里是当年军队驻扎的营地……”自从进了这黑森林,彼得说话的语气就完全变了,没有了平时那招牌似的笑容,更像是另外一个人,一个陌生的人。
“营地?”
我走到彼得身边再一次环视着片空地,焦黑的大地,倒地的树桩以及那些依附在树桩上生长的绿色菌类,这里的色彩与灰暗的黑森林似乎十分得不配,是的,这里的色彩太突兀了,如果说黑森林像画一样的诡静,那这块空地就如同有生命一般,从风声中可以听到它的呐喊,如同无数人痛苦的哀号,如鬼魅一般游移在这里,缠绕在活着的人的身边,即使我们无法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却还是能清楚得感觉到那种死灵的气息,他们对生命的渴望……
“这里……让我不舒服……”我撸了撸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蓦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吐出的气息正在空气中散去,就像踏在冬天的雪地上那样。
“我刚才说过军队在一夕之间都消失了,而消失是官方的说法,”彼得站在一块大岩石的边缘俯视着面前这大片的空地,“其实村民在军队的营地发现了大量的血迹和被撕碎的血肉,在建筑和附近的树木上也发现了野兽的爪痕,非常巨大的爪印,那不是普通的野兽可以拥有的力量……”
“等等……那你的意思是说……军队其实不是消失而是……”剩下的两个字卡在我的喉咙里,我真的无法将它们从嘴里吐出来。
“都被撕碎了……”彼得的声音幽幽得传进我的耳朵,而随着他的声音响起的,是风中更加肆无忌惮的哀号,就想是有人诉说出了他们无法说出的话,森林中的风似乎都集中到我们四周,带着几近冰冷刺骨的感觉,就好像它们随时可以将我的身体撕裂。
我看到了一些景象……
一副人间地狱般的景象,风将篝火中飞散得火星吹得到处都是,临近的木头和树木泛着红光,噼啪作响,火光照亮的地方,满嘴鲜血的人头半睁着眼看着正躺在不远处的自己的身体,他似乎还没有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和头会分开,为什么自己的腹部会开个大洞,白花花的肠子粘附着血浆挂到地上,在火光的照耀中,那些肠子似乎还在微微得蠕动……
这个原本是营地的地方,帐篷早已倒塌,墨绿色的碎布条拖着火星在风中摇晃,有些人被挂在树上,内脏挂出体外,有些人倒在地上,身体早已四分五裂,到处都是人的内脏和残肢,满地飞溅的血液和脑浆,混合着泥土,火焰的加温让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不断升华,直让人作呕,而苍蝇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味道,它们盘旋在那一坨坨人的残肢血肉上,享受着甘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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