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看!”亚楠拉过子君,让她看那愈加宽阔的洞口。子君惊喜万分,挥手招呼众人:“大家快跟我走!”言毕,第一个冲了进去,——她要在前方侦查路况,同时扫除潜在的障碍。那是一条狭长的甬道,空气潮湿而沉闷,到处弥漫着腐烂刺鼻的气息,四下乱闪的电筒中蝼蛄遍地、蛇鼠成群,但没有人敢做任何停留,只使出全身力气玩命狂奔。黑液卷着血沫和残尸自洞口涌入,在亡命者身后紧追不舍,水位抬升很快,从脚脖到膝盖再到小腹,使他们步履蹒跚不得不放慢速度。也不知跑了多远,当众人再度陷入绝望时,前方又出现了向上的台阶。依然由子君引领大家前行,亚楠跟老黄断后,小雷看守着廖辉,钟教授在两名警员搀扶下气喘吁吁,刘雯则拽着几步一踉跄的张昕。
攀至台阶顶端,上方被一块石板封死,几名警员推之不动。虽然甬道建得曲曲弯弯,子君却并未丧失方向感,从距离和方位推断,现在的位置大概在螺母坡,如果没猜错的话,上方定是精绝王陵。因此,子君走上前,把手贴在石板上小心摸索,以查找机关所在的位置。水位仍在快速抬升,台阶下的部分警员已被淹到脖子。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子君的手开始打哆嗦,她担心找不到机关所在,或者机关已遭损坏,她知道,石板上还压着一口玉棺,想要推开它难度可想而知,她更知道,数十条人命握在她手里,如果无法找到新的出路,所有人都得死在这儿。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状况百出,先是巨蛇作祟将一名警员卷走,接着是“婴儿怪”捣乱,将两名混迹而入的黑斗篷咬得面目全非,随后,又有一名警员因过度紧张而发狂,最终拔枪自杀。
后面的形势越来越糟,人潮拼命往上涌,子君被挤得喘不过气。她的身体紧贴墙壁指头滑入石板的边缝,不觉抠到一个环形凹槽,用力一拨,石板,“吱嘎”一声往上升起然后移到一侧,但机关按钮遭到损坏。子君顾不了太多先攀上去,又伸手拽上几名受伤的警员,在小雷
帮助下,钟教授也被拉上去。现在,站在入口底下的是阿依萨和扎巴奴,子君犹豫片刻朝他们伸出了手,阿依萨报以感激的目光,她用力托起父亲让他先上,结果有警察不乐意,大喊“凭什么他先走?”“顾敌人不顾战友了?”扎巴奴面色通红,一把甩开子君的手,挣脱女
儿的束缚,拨开众人朝甬道里端走。阿依萨被堵在人群中追也追不上拦也拦不及,连哭带喊他都置之不理。走出不到五米远,水中陡然出现两颗蛇头,“噌”地缠住扎巴奴的脖子把他拖往甬道深处,水面只留下一道长长的水波。
“阿爸!”阿依萨挣扎出人群,迎着汹涌的乌流欲救回父亲,却被刘雯死死抓住手腕。阿依萨拼力挣脱束缚:“放开我,我要救我阿爸!”刘雯再度抓住她:“你会没命的。”正说着,一条“婴儿怪”浮出硕大的脑袋,刚刚龇起尖利的牙齿,就被一梭子弹打烂了面孔。老黄拽回他们两个:“快走,别在这儿添乱子!”亚楠打发完其他人亦赶过来劝诫,四人最后一拨离开甬道。上面果然是精绝王陵,子君了解里面的布局和方向,她要求大家不要停留直奔墓道出口。老黄和亚楠依然留在最后,试图将玉棺推回原位,以覆盖孔道阻止猖狂的巨蛇和“婴儿怪”,减缓黑液向上漫溢。
不料那玉棺极其沉重,刘雯见状立即返回去帮忙,三人合力推动玉棺,还差两尺左右就要合上时,孔道口突然窜出一条巨蛇,伸长脖子咬住老黄的大腿,把他死命往下拖。
老黄大半截身子沉入孔道以下,只剩下头和双臂撑在上端,见亚楠和刘雯停了手试图要把他拉上去,便扯着嗓子喊起来:“别管我,你们继续推呀!”对方不予理睬,只管拽住他的胳膊往上拔,小雷见此惊险一幕,遂喊上几名警员过去帮忙,在人与蛇的角逐中,老黄的身体又往下沉了一些,黑液从胸膛漫到嘴边。老黄急得冲他们骂起来:“别他妈在这儿瞎忙活,都回去推啊!还想让我替你们扛多久啊?老子想做英雄,不想做残废!滚啊!”这是老黄的性格,小雷再了解不过,因此他忍住抽噎往后挥了下手。终于,玉棺掩盖了危险的孔道,也遮蔽了老黄最后的凛然。
孔道封闭,彻底隔绝了蛇类和怪物的侵犯,却无法阻止黑液通过缝隙继续漫溢,如果不能尽快逃出去,大家仍旧死路一条。墓道几日前曾被子君他们打开过,后来又被扎巴奴给填上,尽管砂土埋得比较松散,子君他们还是徒手刨掘了近一个小时,当黑液再次抵达“警戒线”时,眼前终于出现久违的亮光。这回,子君没有一马当先,而是送别人先走自己留到最后,当她伸出胳膊扒到出口边缘,却几次未能攀上去。这时,张昕摸索着握住她血肉模糊的双手,将她从乌黑腐臭的液体中稳稳提了出去。筋疲力尽的子君脚底一软歪在沙地上,张昕也顺势躺下,两人都闭着眼睛,尽情呼吸干爽清新的空气。
张昕笑了:“我们都还活着。”子君也笑:“对,活着。”“天还没亮吗?这一夜可真够漫长的。”张昕眨着眼睛,“都说新疆的夜空是透明的,天上的星星一抬手就能够着,来了这么久,我还从没认真看过这里的星星呢。”子君的笑僵止了。沉默片刻,张昕又说:“我猜错了,现在是白天,刚才还有人说要晒衣服呢。”子君安慰他:“别担心,你只是中了蛇毒,回到弗宁我陪你去医院,很快就能看见的。”张昕忽然忧郁起来:“如果医不好,你还会在我身边吗……”子君打断他:“别瞎说,科技这么发达,一定能医好。”张听撑起身子:“如果永远瞎了呢?”子君也撑起身子:“那我就是你的眼睛,一辈子伴着你。”张听:“如果……”剩余的话未能讲出来,因为子君用嘴唇堵上他的口,以主动和热情终止了他的所有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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