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昕开了一夜车比任何人都疲惫,听到这种风凉话难免火上心头:“人不大你事儿不少,不愿坐下去!”“下去就下去!”方一鸣推开车门刚迈下一只脚,就被亚楠揪住狠狠丢回座位上。张昕从后视镜里讥诮他:“小屁孩还挺有犊子!”方一鸣涨红着脸:“别再叫我小屁孩,我哪点比你小?”张昕回头,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坏笑着反诘:“你哪点比我大?”
方一鸣站起身,坐在身后的钟教授把他拉回去:“省点口水润润嗓子吧,离葫芦口还得好几百里要走呢!”经他们一折腾,其余人也都没了睡意。子君望着西南方向连绵起伏的雪峰问:“那是座什么山?”小周揉着眼睛说:“是昆仑山吧?”“是阿尔金山。”
钟教授扶了扶眼镜,“这座山平均海拔一万英尺以上,主峰高度可达两万多英尺,南北界于柴达木盆地和塔里木盆地之间,东西与祁连山和昆仑山两大山系相连,属于藏北最大的无人区之一。”钟教授的话吸引了大家的目光,纷纷探过头瞄向窗外,阿尔金山的雪峰在朝阳下正发出灿烂的光芒。
中午时分,警用吉普穿越罗布泊抵达了闻名遐迩的楼兰古城,尽管那片历经千年的文化遗迹充满诱惑,但车辆未敢做任何停留。他们只是在车厢里激烈讨论了这个“东方庞贝城”,以及附属于它的特殊遗产,如太阳墓、楼兰美女、幽灵古堡、地下宝藏等。虽然观点各异,但都认为楼兰文明的覆灭跟罗布泊的消失有关。钟教授说,罗布泊是个“游移湖”或“交替湖”,历史上曾不断变大缩小,甚至一度消失过。
他还说,罗布泊的盐壳底下是片几千平方公里的汪洋,由于含盐量极高,被科学家称为“地下死海”,“地下死海”浮力很大,并随时处于游动状态,而塔克拉玛干沙漠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流动沙漠,这两个因素决定了罗布泊频繁消失,又重复出现。
子君则认为罗布泊的消失只是一种假象,或者从来不曾消失过,现在被称为楼兰遗址的这片废墟未必是真正的楼兰古城。这个观点把钟教授吓了一跳,却与亚楠“见之未必有,不见未必无”的思想不谋而合。说到楼兰这个失落王国,就自然而然想到了精绝,精绝国遗址就在今天的民丰县尼雅镇。子君从未到过尼雅,但从地图上看,尼雅离罗布泊的距离非常远。
唐瑞莹曾提供证词中说,方孝武去了罗布泊,在那里发现古墓并挖掘到传国玉玺。这些话当时没有细品,现在想来肯定是有问题的。虽然精绝的文物完全有可能在楼兰的地盘上发现,但达尼努尔这样级别的人物,绝不会埋葬在楼兰的疆界。
子君忽然想起张国平临死前说的那段话,当时他提到可里雅河西岸有一个叫“螺母坡”的地方,那儿有一座巨大的陵墓,里面有镶着宝石的穹顶、金子筑的雕像、平滑如镜的台阶和石柱,还有庞大的玉棺。哦!明白了:“螺母坡”的发音与“罗布泊”很接近,可能唐瑞莹在跟丈夫通电话时没有听清楚,结果以讹传讹,三字知错几乎谬之千里。
出楼兰古城不远,他们在孔雀河中游河畔见一维族妆扮的老人,张昕下车向他打听葫芦口的位置,老人听不懂汉语,任凭张昕怎么解释他都不明白。
好在钟教授懂些新疆话,三言两语就问清楚,经转述,子君他们恍然发现多绕了几百公里。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大家都感到胃里难受,一口干粮也吃不下,只是拼命喝水,带了四箱矿泉水眼看就要见底。他们只在河边休息了几分钟,就不得不上车继续赶路。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终于到达了葫芦口。张昕第一个跳下车,钻到一片红柳丛中解手。小周和方一鸣跟下,惬意地舒展着四肢,钟教授被亚楠搀出,手搭凉棚朝前方张望,见远处是几座山脉围成的盆地,状如葫芦,附近有个狭小的山门,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崇山峻岭多为江河发源之地,所以水气氤氲、白雾迷蒙,如此情景,令小周不由像孙猴子那样伸起鼻子嗅了嗅,继而后退一步:“妖气很重,各位小心!”
子君最后一个下车,关好上车门,笑着举起望远镜:“妖倒不怕,只怕有鬼。”亚楠则说:“鬼也不怕,只怕有人。”出乎意料的是,山门内除一座废弃的村庄外,看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踪迹,山上则松林繁茂,千米以上完全被浓密的云雾遮盖。不知黑暗兵团未到还是已经撤离。
张昕从镜头里走近,夸张的做了个鬼脸。子君收起望远镜,让他拨打刘雯的手机。张昕回答说:“拨过了,暂时无法接通,每到关键时刻就他妈这样,回头我一定在网上发个帖子,呼吁全体国民都不要选用联通号!”方一鸣冷笑:“不用你操心,全国人民早就知道了。”子君看看表,让大家就近溜达溜达,但不要走太远。
张昕见纸箱里的水不多,就喊上小周带上空瓶子,看附近有溪流的话灌一些回来。方一鸣迟疑了片刻,也跟了过去,他可不想跟张昕闹得太僵,必要时还得仰仗人家保护自己。进入山门找了半天,没有发现一条溪流,于是他们三人走进了不远处那片废弃的村庄。村庄不大,顶多住百十口人。应该说,这是一处保存比较完整的居民生活遗址,石屋、佛塔、渠道、畜圈等设施一应俱全,还有大量的陶缸片、石磨盘断片和汉文木简残片,从年代上看已逾千年,而真正吸引他们的是一架巨大的辘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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