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子姐!——我在内心呼喊着。搞不好,我现在正撞见那群凶手了。仿佛呼应我的呼唤,杉树又开始摇晃,低声吟唱着:“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枝叶们不负责任地煽风点火。
丽子姐说,虐待宠物是年轻人孤独的娱乐,所以应该是单一凶手所为,但我的眼前有三个人。
“上次你们看到电视了吗?”男子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他们还没离开公园,似乎打算抽一两根烟才走,我还听见打火机擦燃的声音。
“有啊,看了看了,话题开始热了耶,这表示我们红了吗?”
“这下子难下手了啊。”女子说道。
“我说啊,那个哭哭啼啼的饲主,长得真是有够丑的。”
另外两人哄堂大笑。
“(错不了了。)”我很肯定,一边按捺就要大叫出声的怒气,对多吉说道:“(那些家伙,铁定就是凶手。)”
“(是吗?)”比起我来,多吉还是冷静多了。
下一秒钟,多吉的眼中浮现怯意,而我的眼神一定也是如此吧,因为我们身后传来脚步声,那三人突然匆忙地移动。
回神时,我们坐的长椅正剧烈地摇晃。
椅背被踢了。
我反射性地站起身,心脏几乎要从体内蹦出,突发的恐怖袭来,一时间我无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多吉也站起来,睁圆了眼。
眼前是两名年轻男子和一名女子,正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我们两个。
“你们在这种地方,干什么来着?”左侧的男子努着嘴说。
我学到了一个教训:入侵禁止进入的场所时,必须做好心理准备会面临相当程度的风险。
【现在 2】
“请、请问一下……”我的声音里交缠着犹疑与惊讶。
“遇到不懂的事,不要装懂,应该问个清楚才是。”这是我住在横滨的阿姨常说的话。还很年轻、风姿绰约而身材姣好的那个阿姨,是我很欣赏的女性,所以我总是尽可能遵循她的教诲。
“你说抢书店……,怎么会说到这上头来呢?要送辞典的话,去书店买不就得了?”
“去书店抢一本《广辞苑》也可以吧?”河崎却满不在乎。
“这不是可以不可以的问题,根本没有偷的必要啊。你没钱的话我借你,把书送给那个外国人的时候,不必说出我的名字没关系。”
我难得地很确定自己说得名正言顺。不,我觉得我说的肯定是对的。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河崎显得从容不迫,而反问“什么事?”的我却是胆战心惊。
“为什么不可以抢书店?”
我以为这是玩笑话,但他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
“这、这违反法律……”身为一个即将进入法律系就读的学生,这是理所当然的回答,而且我甚至觉得这是个值得嘉许的模范答案。
“你听过这句话吗?”河崎得意洋洋地说:“‘当政治家犯错的时候,这个世上对的事情全是错的。’”
“什么?”
“现在日本的政治家是对的吗?”
“我还没有选举权……”
“政治家并不是对的,换言之,法律是错的。”大概是开始激动了,河崎连珠炮似地说。
“可是,至少,这会给书店造成麻烦。”
“哦,”河崎点头,“这倒是。”
“对吧?”
“但是,前提是那是一家好书店。如果它是坏书店,被抢了也没办法。”
“你的意思是你要抢的那家是坏书店?”
我留心着不弄翻酒杯,把身子往前探。
“坏书店哪。”河崎像在客观地陈述法则似地说。他把软木塞压进酒瓶里,一面拴紧,一面笑嘻嘻地说:“它贩售封面折到的书。”
我傻住了,“那样就算是坏书店吗?”
“以一家书店来说,不可饶恕。”
“可是也不等于就可以抢它啊。折到的书,哪家书店或多或少都有个一两本吧,你这根本是迁怒。”
河崎像在观察似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打算只是默默听我的意见。
“书的话,用不着抢,付钱买就行了。”
“你听过夏隆的猫的故事吗?”河崎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唐突地问了这个问题。
“夏隆?”
河崎吁了一口气,似乎有点紧张。如果有个牧师正要开始演说长年酝酿在他心中的小故事,应该就是这副模样吧。
“夏隆,”河崎仿佛一边按捺想急着说话的速度,缓缓地说下去:“夏隆和恋人马龙住在红砖色的公寓五楼。”
“夏隆是女的,马龙是男的?”
“夏隆很喜欢从房间窗户俯视外头,总是从窗口望着马龙回家来。”
“什么跟什么?”不是我自夸,我高中的时候,曾经被登门拜访的推销员的花言巧语说动,差点买下数十万圆的学习教材。我不安了起来,要是这么继续听下去,自己该不会又被骗吧?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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