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鸭与野鸭的投币式置物柜_[日]伊坂幸太郎【完结】(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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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干劲。三岛由纪夫(注:三岛由纪夫[一九二五——一九七〇],小说家与剧作家。以《假面的告白》出道文坛,着有许多充满古典主义、唯美主义的作品。后期倾向于国粹主义。)的小说中写到:“法律系最难熬的是第二年。”我其实不知道此话根据何在,但或许我一直是这么相信的。所以第一年还好啦。——我天真地这么想。

  该上的课全上完之后,我叫住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山田和佐藤。

  “去大喝一场吧。”我故意夸张地说。在他们的解读里,我可能是被那位肤色雪白的女子给甩了吧。“好啊,走吧!”两人拍拍我的肩。

  我有种想要忘掉一切的心情。

  住院中的父亲、抢书店的事、从丽子小姐口中听到的两年前的事、河崎其实不是河崎的事、他半夜前往的地方……,我想停止思考这些,把脑袋放空。

  我们三个人前往闹区。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彻夜喝酒狂欢,却装出十分习惯的模样,或许另外两人也是吧。把睡意抛在脑后,交谈着没营养的对话,虽然令人疲累,却很新鲜。从途中开始,我就不记得自己讲了些什么了,我想主题应该是关于“日本的政治家”。即使是即将继承鞋店的我,也有思考日本未来的力量。

  一方面是困倦,一方面是喝醉,总之我觉得脑袋非常沉重。在居酒屋里自然而然地会拉大音量说话,所以喉咙也哑了。路灯熄灭,旭日东升,镇上渐渐转白。随着白天来临,满地的垃圾和呕吐物也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们三人东倒西歪地走着,穿过铁门拉下的商店街。山田撞上居酒屋的看板,我则踩到地上的保特瓶。

  回到公寓,经过河崎房间的时候,我想着他不知怎么了,却没按下门铃。被醉鬼拜访,他也只会觉得困扰吧。

  我回到房间,粗鲁地脱下衣服随手乱丢,之后便倒在棉被上。

  游乐园旋转木马旋绕的速度徐徐变慢,不留一丝余韵地完全停下。仿佛模仿它停止的方式,我的思考也跟着中止,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我会醒来都要怪门铃在响。轻快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如果只响一次,或许我会当成做梦而不予理会,但门铃实在太过执拗响个不停,我投降了。

  我套上牛仔裤,但身体没办法取得平衡,穿进右脚的时候整个人差点跌倒。我一面揉眼睛一面走向玄关,打开了门。

  “刚起床的脸。”面无表情的丽子小姐站在门前。

  “现在几点?”

  丽子小姐把戴在右手的手表转向这里,回答:“早上十一点多。”

  “赶不上上午的课了。”不过我也不记得我本来是不是打算去上课。

  丽子小姐下巴努了努指向隔壁房间的门。“多吉住这里吗?”

  我套上鞋走出外面,手在身后拉上了门。“嗯,河崎住那里。”

  不同的两个名字指的是同一个人,还真是复杂。

  她没有丝毫犹豫,旋即伸手按下邻室的门铃,“叮咚”一响,然后她等不及似地连按了好几次,简直像是在进行门铃的耐久测试似地。原来如此,我也是被这样叫起来的啊。我明白了。

  门打开,河崎出来了。他看到门前的丽子小姐,一开始绷住了脸,但很快便露出微笑,像是恶作剧被抓到的小学生般的纯朴笑容。

  “好久不见。”丽子小姐偏起头。因为脸上没表情,她看起来也像是个上门找碴的愤怒流氓。

  “好久不见。”河崎回答。他看看我,难为情似地搔了搔鼻头。

  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是几天、还是几个月、甚或几年?我无从得知,只是,我知道自己正目击着历史性的一刻。现在不是睡昏头的时候。

  “我有话想跟你说。”丽子小姐对河崎说。

  “关于什么?”河崎问。

  “今早我看了报纸。”丽子小姐说得很快,“有很多事要问你。”

  “报纸?”我知道自己的脸色倏地变得惨白。难道我们抢书店的事事到如今才上了报?我不安极了。搞不好是当天值班的书店店员江尻出面,迅雷不及掩耳地向警方作了证。

  “这样啊。”河崎的表情很奇妙,但没有吃惊的样子。

  丽子小姐正要开口,河崎比了手势要她等一下,“我们别在这里谈吧。”

  我环顾四周,同意了。在公寓里阴暗的通道上三个人站着讲话,实在太拘束,而且太阴沉了。站在这里有种一开口蜘蛛网就会缠上话语般的晦暗;再者,看样子我也知道接下来要谈的应该不是什么开朗的话题,移动到别的地方应该比较好吧。

  “那去动物园怎么样?”丽子小姐板着脸说:“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动物园是最好的地方。”

  “好哇。”河崎笑逐颜开,接着突然看向我,“你也会去吧?”

  当然啰。——我只能这么回答。

  我已经有十年没来动物园了吧。动物独特的气味、没有多余装饰的园内气氛,与我在孩提时代拜访过的动物园记忆相去无几。就像不迎合潮流坚持本色的摇滚歌手。朴素,没有一丝多余,是一座恬淡的主题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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