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再度响起预告结束通话的信号时,各务有点性急地说:
“干脆咱们见见面再说吧。”
“好,我也是一个人呆着老是眼前发黑……”
“打起精神来。等我后天从大泉那边的大学里回来的时候再碰头吧。下午3点还是在富士见台站的那个小店里见面可以吗?”
从石神井公园站朝池袋方向走一站就是富士见台站。平时麻子和各务都不在这一站下车。在车站前的商业街的尽头有一家名叫胜利女神的小茶馆,从很早以前他们有时就利用这里约会。
“好吧。3点在胜利女神见。”
她又重申了一下,喜悦之情顿时涌上心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能和各务见面就能令她欣喜若狂。
麻子心里亮堂堂地回到了起居室。
半阴半晴的天气阴冷得有点不合时节。院子里的花草被冷飕飕的秋风吹拂着,只有在埋着郁金香球根的一小片土地上,总算落有几缕微弱的阳光。
从现在就这么冷的话,今年的冬天可能会提前到来吧。
事到如今,麻子才意识到自结束了漫长的地方生活后搬到现在的这个家里又整整一年过去了。因为东京是自己出生并成长过的地方,所以也许用又回来了这几个字来表达更贴切一些。尽管如此,不知为什么这座位于石神井的公司的住宅总也不能让她切身地感到将永远是自己的家,尽管她觉得这套共有四室的宅子对他们夫妻二人来说面积相当地合适,而且作为传统的日本式房屋来说房间的布局也恰到好处。
与各务的交往不就是几乎与自己搬到这个家的同时开始的吗——?
突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实似地心口被猛戳了一下。
不可否认,随着与各务接触的日益加深,麻子比以前外出得频繁多了。她越来越觉得与各务厮守在一起的场所和缺乏他的这个日常生活的场所,简直就是两个性质根本不同的世界。在麻子看来,这个不允许她与各务共处的世界简直就是一个枯燥无味的平面,在此根本无法尽情宣泄自己的悲与乐、欢与愁。这样的场所,只不过是一种家的形式罢了。
果然,在不知不觉中,家庭不是已经变成一假寓”了吗?
这时候,正门的门铃响了。
麻子一下子从思绪中醒来,然后心头重又涌起一种不愉快的紧张感。不过,这次她还是比刚才接电话时动作更快地站了起来,这一是因为想到了刚才各务所说的话,更是因为定下后天能和他见面了,她的情绪总算提起来了。她想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也只有去大胆地克服它……
门铃按得很急且响个不停,让人觉得来人怪不客气。麻子走过昏暗的走廊,心里又涌上几丝恐怖。麻子平时总是在正门上上着锁,她想根据情况可以以此假称家里没人。
麻子穿着凉鞋,悄悄地走到门跟前。在门上与眼睛齐高的地方钳着一个手指尖大小的窥窗,根据透镜的结构原理,从里面可以看到正门外面的情况。去年搬进来的时候,只有这个门是麻子找人给重做的。
她看见了杜鹃花组成的围墙和侧身站在围墙下的一个人影。
这是一个身穿绿衣服的女人。这个人麻子没见过。看情景来访的就她一个人。
麻子暂时放下心来,开始招呼道:
“请问是哪位呀?”
这时,对方用沙哑的声音,有点强求似地答道:
“请开一下门。”
从按门铃的方式来看,也不像是个女推销员。
麻子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开了锁。
打开门一看,一个二十六七岁、身材苗条的女人站在门前。麻子仍然认不出对方是谁。那染成褐色的披散着的头发啦,那涂着很浓的眼睑膏的化妆啦等等,都与麻子所交际的家庭主妇们在打扮风格上相迥异。那绿色和黑色条纹的针织西服也说不上是多么高雅的装束。
面对麻子惊讶的目光,对方轻轻地张开厚厚的嘴唇,唇边露出了略带人情味的微笑。然后她突然从麻子的身旁挤过去,溜进了门内,并且她自己也麻利地把门给关上了。
“你是桂木麻子夫人吧?”
这次连微笑也不给了,她挑起眼梢儿、瞪起眼睛盯着麻子问道。
“那你呢……?”
“我是林奈津实。这么说你也许不知道,不过一提你马上就会想起来的。——咱们进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语调平淡而且干脆地说着,朝门里粗略地扫了一眼。
麻子立刻把林奈津实领到了靠门口的会客厅。她心想先在这里确定一下对方的身份,必要时可以把对方赶走。可是,凭直感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听听林奈津实要说的“话”。
进了这间10个榻榻米大小的客厅后,林奈津实仍然带着好奇的眼神不停地在装饰橱上和院子里来回地扫视。
终于,见对方取出了烟来,麻子催促道:
“您说您是林小姐,对吧?您想跟我说什么呢?”
林奈津实吸了二三口后将烟轻轻地放在烟灰碟里,然后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回头看着麻子。
“单说林奈津实这个名字夫人可能不知道,不过,我和畑山欣造先生关系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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