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务坐出租车到这里来的路上。他也下定了决心陪着麻子去出面把一切都说明白。然而经麻子一说,他又重新作了考虑。像麻子所说的那样做或许能隐瞒住自己和桂木的身份。想到这里,他无可奈何地改变了主意。
各务相信,如果自己站在麻子的立场上,肯定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不,是真的相信会出现那种情况呢?还是希望出现那种情况呢?他也说不清楚。他在内心的一个角落里意识到了这种暧昧的想法。
麻子湿漉漉的脸颊上露出了微笑。她盯着沉默不语的各务说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不过……”
“你什么也不要说了。”
麻子用手堵住了各务的嘴,各务握住了她的手,俩人闭上眼睛,静静地把脸贴在了一起。他猛烈地抱紧了麻子,差一点就要把麻子的腰给楼断了。他下意识地想通过这一方式将自己的某些作法掩饰过去。
为了到西荻洼署出面作证,晚上9点多麻子一个人走出了旅馆。
各务留在了房间里。他打算与上次在芳康庄一样,30分钟后,从这里出去。但是,他打算在出去之前跟一个他信赖的当律师的朋友联系一下,拜托他以受到麻子的委托的名义前往西荻洼署关照麻子。当然,麻子只是一个偶然的目击者,无论在哪一次事件中都只不过是局外人。在这些问题真相大白之前,有个谨慎的律师在身边,遇事心里会踏实一点。各务听说过像这种情况的出面作证,有律师同行的先例也不稀罕,麻子也毫无异议地同意了他的这一建议。
麻子从旅馆的正门出去后,顺着井之头公园西端树木稀疏的林间小道往前走。各务通过二楼的窗户看见了她的身影。路两旁的桂花树、山茶树、栗树等树木相距很远地并排站立着。这是一条落满枯叶的、有点西欧风格的林间小道。今年初秋的一个黄昏,俩人还曾在这里散过步。眼下,整个树林和小路的前方都沉浸在薄雾中。顺这条小路再往前走,就会走出公园,外面就是通往吉祥寺车站的公路。麻子跟各务说她在车站附近雇出租车。
可能由于麻子穿着白色外套吧,望着她那渐渐远去的细长的背影,各务反而在内心里结下了一个疙瘩,他感到这个疙瘩急剧膨胀,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这与他和麻子分别后的悲伤的心情在性质上是不同的。这个疙瘩,可能就是他刚才打算掩饰过去的那种东西吧。
(胆小鬼!)
突然,他仿佛听到一种声音。
(胆小鬼……胆小鬼……)
对了,就是这种声音塞满了那个疙瘩。然后他渐渐地醒悟过来了,就像脑袋里的云雾散开了。自己必须和麻子一起去,即使起不到任何作用,哪怕是一次愚蠢的行动,不,甚至这次行动会加重负担和损失,现在也应该尽力去做。自己应当和麻子站在一起,和她共同分担屈辱、损失以及来自社会上的谴责等所有的不幸,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心安理得。为什么?——这是因为自己心里爱着麻子。
他迅速站了起来,一边穿衣一边跑下了楼梯,急急忙忙结了帐,朝公园跑去。
在黑乎乎的小路前方,他看到了麻子短小的身影。在树林外侧不断有车灯闪亮。可是在公园里面的这条小路上,已不见其他行人来往了。傍晚时分出现的情侣们,好像都朝东侧的池子那边去了。
各务还有10米左右就追上麻子了。麻子来到了公园内的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前走一个路口就到外面的公路上了。各务平稳了呼吸后刚要喊她,这时——
突然从右侧的小路上出现了一辆小型汽车,车子也不减速,猛地撞在了麻子身上。随着微弱的惊叫声,麻子的身体像人体模型一样被撞倒在斜前方。车子从这个散步用的小路上横穿而过,好像要把麻子的身体轧断。
各务没吱声,向前奔去。
汽车想就此逃走,可是,因为这条路打一个弯儿后才通往外面的公路,所以汽车在那里稍微减了速。
各务朝着倒在树根旁的麻子跑去。在拐角处汽车稍微一倾斜,坐在司机座上的男人的后脑勺和汽车牌照上的“练马”二字从各务眼前掠过。
2
刚才还人来人往混乱不堪的情景不见了。各务坐在青白色灯光照耀下的走廊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走廊尽头那扇关闭着的大门,一直在等待着。对他来说,没有比这种等待更痛苦的了。
他甚至感到挂在墙上的电子表,在指针转过11点过几分之后便停止了转动。
大约两个小时前,他抱起下半身满是鲜血的麻子来到公园外面,截了一辆正好路过的大型轿车,来到了这家位于井之头公路沿线的急救医院。
看起来精力充沛的中年院长,立即给麻子进行了处置。院长简单地告诉各务,因为麻子大腿部多处骨折,腹部伤口出血严重,所以得赶紧输血,另外还要做手术治疗骨折。然后麻子被抬到担架车上,推进了手术室。麻子因腹部出血过多,把衣裙都染红了,肤色像石膏一样惨白,丝毫不带苏醒的迹象。各务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不安,眼睛都模糊了。
“还有救吗?”他禁不住急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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