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捂着腮帮子,不解地说:“绑架?好好的有什么绑架?她当然跟哥一起啊,我说,你小子莫非喜欢上她了,就因为这个揍的我?”
我已经理不得太多,双手抓住他肩膀不停摇晃,歇斯底里地问:“那室友呢?Karen的室友呢?”
他掰开我的双手,没好气道:“她一个人住,哪来的室友!我说你……”
仿如一道晴天霹雳,把我劈得呆在当地。Karen没有室友,那斯琴她——是人是鬼?
我看见老六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进去一个字,只觉得双腿发软,顺着墙根就往下溜。
然后一对肉乎乎的手掌,扶住了我腋下,旁边有人在喊:“小安,你怎么了小安……你别吓哥啊!”
他这么一喊,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快坐到地板上了。我想要站起来,可是双腿像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老六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搀到沙发上坐下,还给我倒了一杯水。我机械性地把水接了过来,明明口干舌燥的,却根本想不起要喝。
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女人。斯琴。
老六不像在骗我,他也没必要在这个地方撒谎。
两天之前,星期天的那个早上,我在老六家门口遇见她。她说是Karen的室友,说老六欠了她八万,我当时就信了,根本没想过去考证。
现在想起来,她根本没提供过作为“Karen室友”身份的证据。我之前根本没去过Karen家,所以无论斯琴带我去哪,我也分辨不出来。至于小李侦探所楼下,斯琴说她熟悉Karen的字迹,根本就是一面之词。甚至所谓保安给的发票,也可能是她一早准备好,偷偷换掉的而已。
如果说,斯琴并不是Karen的室友,也不是她自己所说的,以兼职模特为生的普通女人那么她身上一些奇怪之处,也可以得到解释。比如说,很好的身体素质、强大的逻辑能力、在不应该犯傻的时候装傻、高超的演技骗过了阿福——当然,骗我更不在话下。
最重要的是,她那超出常人的——镇定。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斯琴不是斯琴,那她是谁?阿寿的信徒?阿福的伙伴?小李的前同事?要不然的话,干脆就是来抓阿福的国际刑警?
我突然觉得头疼欲裂,想要双手抱头,却忘了手里还有个玻璃杯。水杯掉在地上,玻璃渣四处飞溅。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啊,啊啊!”
老六的尖声惊叫,反而让我清醒了一些。我抬起头来,看见他脸色煞白。只是一个水杯,他怎么会吓成这样?
水杯碎了,然后某个人不必要的吓个半死——这一个场景,我绝对经历过。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老六,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老六胖乎乎的脸,肉在不断抽搐,他用极不自然的语调说:“小、小安,你刚才站不稳,现在又拿不稳杯子,难道你、你也得了那、那个病?”
我完全搞不懂状况,痴痴呆呆地问:“病?什么病?”
老六带着哭腔说:“渐、渐冻人……”
我皱着眉头,烦躁道:“什么贱人动人的?”
老六双手捂着脸,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从指缝里露出一句话:“就是霍金得的那种病,A、L、S……”
我如遭雷殛,四肢都通电了似的麻痹,脑袋里却有一道强光划过,照亮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那件事情,难道会是这样子的?
右手抖抖索索的,从裤兜里掏出那个纸团,展开。
手里的纸条,像风中的树叶一样颤抖。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斯琴留给我的信息是什么。不是剩下的那些字,而是被抠掉的三个字。McDonalds减去McDond,等于——
ALS。
我坐在沙发上,身体一阵一阵地发冷,似乎领口里被倒进一桶冰块。脑海里翻天覆地,难受得只想呕吐。
阿福说:“您二位目前的阶段,还不会有实质性的伤害……”
斯琴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用回手机啊?”
黄淑英不停颤抖的手指,她说:“姐姐,不要切。”
还有我做的那个梦,电梯里猩红的手指,无论如何也按不了楼层。
原来这所有的问题,都指向同一个答案,那就是——所谓的ALS,会让肌肉逐渐萎缩的——渐冻人症。
老六双手不再捂着脸,伸过来抓住我的手腕,一个劲地说:“哥害了你啊小安,哥不该塞手机给你,哥害了你小安……”
他的过度反应,反而让我头脑清醒了些。因为我心里清楚,自己并不是得了什么ALS,刚才只是一分神,才把杯子掉在地上。
我盯着他皱成苦瓜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当时黄淑英的水杯掉在地上,是因为她怀疑死去的姐姐,要带走自己的手指。如今,老六吓成这个样子,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说,老六也得了ALS?
不对啊,就凭他现在吓得半死的德性,如果真得了这病,不可能会在这两天时间里,把自己吃得胖了起来。
那么,他怎么会对ALS这么熟悉、这么敏感,还口口声声说是他害了我?难道说,曾经因为他的缘故,他身边的亲朋好友得过这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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