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史淡然地说道,式部点点头,姑且接受他的说辞,因为这倒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想法。
「对了,式部先生是在调查英明那件事吗?」
「不,我是羽濑川志保的朋友。」
式部说道,博史不禁瞪大了眼睛,但随即又垂下双眼。
「是吗……」
「志保失去了音讯,所以我来找她……看来,我再找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请接受我的哀悼之意。」
「只是,她的事情却被神领明宽给压了下来,尸体好像也被埋葬了,我甚至没办法将她的尸体带回去,更何况她是遭人杀害的。至少我要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否则我是不会死心的。」
式部说完,博史点点头。
「我能了解您的心青……所以,您才会提到麻理。」
「博史先生,您知道永崎麻理是明宽先生的女儿吗?」
「整个家族都没有刻意提起这件事,不过我听本家那边说过。我也隐约听说,本家似乎有意让麻理继承家业,可是麻理并没有那个意思。」
「麻理来到岛上是——」
「那也是传闻,我想可能是为了继承之事而被本家叫回来的吧!」
「之后她失去了行踪………麻理的母亲被志保的父亲所杀是真的吗?」
「是真的。话虽如此,但是警方并没有下这种结论。」
「听说志保的父亲——羽濑川信夫失踪了?」
式部说道,博史瞬间一阵愕然,随即犹疑地点了点头。
「……不是吗?」
「不,这件事……我并不知道详情,所以——」
博史说这些话时,视线在办公室里那冰冷的水泥地上游移着。式部出于直觉,感觉博史在说谎。
「事实上——」
博史踌躇了一下,然后说道:
「信夫先生是过世了,他……应该是自杀吧!」
「难不成?」式部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他看到博史露出略带畏缩的表情,那是一张企图掩饰什么的表情,同时也是企图遮掩害怕去提到某件事的表情。
「难不成信夫先生也是被杀的?跟志保一样?」
博史突然颤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
「是马头神的惩罚吗?所以信夫是凶手啰?」
博史没有回答,他的表情很明显的就是答案。式部感到愕然。
——残留在废屋里的老旧血迹,那确实是羽濑川信夫的血。信夫被杀害了,而且应该也是遭到虐杀。而在他被杀害之前,麻理的母亲永崎弘子可能也已经被杀了。因为信夫是被虐杀的,所以就成了杀害弘子的凶手——
「您真的相信这种事吗?」
「要说相信……」博史慌张地提高了音调:「我并不认为有马头神的存在,而且还会惩罚罪人,但是——」
但是目前他觉得并不需要去思考信夫不是凶手的可能性——式部怀着不知道是愤怒还是轻蔑的心情想着。
「……这座岛简直是变态。」
式部夹杂着叹息不屑地说道,博史只回答了一句「或许」。
其实,神领博史自己回头想想也不免觉得这是一种病态。发生事件的十九年前——神领博史二十九岁。
四月份的某个夜晚,永崎弘子的尸体被发现了。弘子曾经离开岛上,回来之后和女儿两个人在永崎家的另一栋房子里生活。那个女儿——当时十岁的麻理,回到家时发现了在室内的门楣上上吊的母亲的尸体。那是发生在一个整天下着毛毛细雨,微微带有寒意的日子里的事。
一开始大家都认为她是自杀的,但是弘子的身体上却留有和人打斗过的伤痕。仔细调查之后发现,现场也同样有打斗的迹象,于是大家认为有人刻意将破裂的杯茶和被弄脏的榻榻米清理过了。经过警方的验尸,根据留在弘子脖子上的勒痕来看,弘子不是自杀,而是被勒死的。警方在经过一番争论之后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凶手在盛怒之下失控将弘子勒毙,惊慌之余才会把现场弄成是自杀的情况。
博史记得当时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觉得真是一件凄惨的事。据他的认知,弘子是一个境遇不佳的女人。她失去了丈夫,带着孩子回到老家来,但是老家对生下私生女的弘子态度却极为冷漠,弘子只能生活在狭窄的套房里,靠着在博史他们家的加工厂工作所赚得的微薄薪水,勉强维持自己和女儿的生活。弘子的父亲幸平和哥哥笃郎的生活都很优渥,似乎是相当富裕,但是他们两人却只安排了一间小小的套房给弘子住,其他任何的援助则一概不提供。哥哥笃郎的孩子们——当时还正值念小学或尚未就学的年纪——被照顾得无微不至,而相对的,弘子的女儿麻理却从小就没有拥有过任何一个洋娃娃。
弘子是一个纤细而温和的女人,她似乎看开了自己的命运,对于老家给她的待遇从来不曾发出过一句怨言,只是默默地工作,抚养女儿。或许是曾经身怀私生子的经历使然,有些男人会对她露骨地做出下流或轻蔑的行为,博史等人就曾经几次叱退这样的男人们。羽濑川信夫觉得必须有人保护弘子和麻理,因此便经常到工作现场来,对弘子极尽关照之能事,而弘子也渐渐地管赖信夫,博史当时还为她感到庆幸,在一旁观察着。三月份,有传闻说他们两人可能再婚,然而弘子却于此时遭到杀害了。看到母亲面目全非的死态的,是当时才十岁的麻理。说起来也实在可怜,回到家中看到相依为命的母亲惨死的样子,对一个孩子而言那种冲击有多大啊!命运原本就十分坎坷的女人和孩子,为什么又遇上这样的悲剧呢?博史当时郁郁寡欢地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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