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中一片漆黑,室内飘荡着朽木、酒精还有老旧纸张的气味。我将窗帘拉开,在桌子上摸索着,摸到台灯的开关将台灯打开。
我看了看桌子的四周,整个人吓了一跳。原本塞满了架子上的资料、书籍等等竟然全部消失,空荡荡的书架看来非常冷清。
话说,之前警察来过,这些资料是不是都被他们带走了?还是狩井家的人把这些资料全部处理掉了?想想好像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坐在之前夏生常坐的那张破旧椅子上。结果我什么事也没能弄清楚。
夏生到底察觉到了什么?现在我心里那种焦虑的感受,之前夏生是不是也曾经历过呢……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夏生作为狩井家的继任族长,以他的立场是可以厘清这些事实的。
然而,对于我所听到的事实,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一点不太愿意相信。这一连串杀人案竟然是怪物下的手……就算伊妲卡让我见识到她那种神奇的力量,我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毕竟,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而我脑中荒唐的臆测又切中了事实的话——
「……啊。」
这时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是我的脚底下、那张办公桌的下面,夏生说,这块地板下面有藏酒。
……是只有藏酒而已吗?
我潜入桌子底下。这里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什么是什么,但我伸手压了压,有一块地板动了。我找到这块地板和旁边地板之间的缝隙,用手指将它扳开。
一股浓浓的酒精味迎面飘散开来,这个五十公分见方的狭小收纳空间中紧密地塞满了酒瓶。而且不只酒瓶……我撑在地板上的双手不禁颤抖。这些酒瓶间还夹着好几份资料跟笔记。
我把这些资料跟笔记全部拿出来,双手颤抖着在桌上摊开笔记。其中几份文件已经有些年代了,纸上长满了黄斑,笔墨也变得有些模糊,光是用手碰一下就好像会把这些纸张捏碎一样。文件中夹杂了几页新的纸张,上面留有夏生的笔迹。
我在台灯微弱的光线下埋头翻阅着这些庞大的资料。此时的我觉得无比寒冷,指尖不时发出痉挛,甚至还觉得耳鸣。
「……真了不起。」
《》代替了无法出声的我嘟哝着。这家伙又冒出来了。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无法压抑住他,让他不要出现了吗……
「你以为之前那点阻碍就可以让我变得安分呀?」他带着嘲弄的态度说:「再说,你现在难道不需要藉助我的知识吗——你看看吧,这就是狩井家需要专属医生的原因了。而且是妇产科医生。这些东西怎么可以让世人知道呢?」
我一边听一边点头。虽然他说的话令我觉得非常不快,但确实如此。因为他确实拥有我所不知道的知识。
这些文件其中有一部分是病历表。我看不懂的资料《》都可以看得懂。这是横跨了好几个世代的病历资料,上面记载了朽叶岭家历代女族长的生产记录。
朽叶岭早苗在二十一岁的时候生下了四个孩子。而那时候的母亲大人生理上完全是处女。我——《》反复看过这些资料,这样的解释绝对没有错。
这时候,我想起了夏生说过的话……
母亲大人的夫婿远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过世了。关于这点,在其中一份病历上也有记载。我颤抖着双手确认着他的死亡日期。这个日期不管怎么算,都是距离我的四个妹妹出生之前四年。
——朽叶岭家不需要赘婿。
夏生的话是对的。这句话完全是他字面上的意思——不需要。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这不是真的:
我看了好几代的病历;母亲大人的母亲,然后再上一代,在有纪录的范围之内,历代的女族长全都是处女怀胎。
「唉呀呀,这还真是一幅美丽的族谱呀。要说这根本是一件艺术品也不为过呢。」
在看到笔记本上贴着一张泛黄的便条纸时,《》发出了陶醉的声音说。
这张便条纸上用红字写着朽叶岭家和狩井家的族谱。
……这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样的情况一直在这个家系重复出现吗?
朽叶岭家的族谱一代一代非常整齐地全都写上了四位女性的名字;一直到母亲大人这代,她也是四个姐妹的其中一人。母亲大人的母亲也是……从数百年前开始,代代都是如此。
这个家系的族谱就好像一株屹立不摇的大树,而狩井家就好像攀附在树上的一株株藤蔓……没被选为朽叶岭家族长的另外三个姐妹都会嫁到狩井家,然而,在继嗣会之后的数年之内,这三个姐妹也一定都会在同一个时期内死亡。不论哪一代都是。因此,朽叶岭家的女人没几个是在没被选为家族继承人之后还留下后代的。但即使如此,狩井家也确实多少混入了一些朽叶岭家的血脉。
我的手指在《》的意识驱使下比了比资料——另外三个人死亡的日子,正好是朽叶岭家族长生下四名后代的……当天!
耳边传来——砰的一声。
当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我的膝盖颤抖得像是在嗤笑着这一切似的。一会儿之后我才察觉到刚才那个声音是椅子向后倒下的声音。我像是发泄性地拍桌一样合起了这份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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